意犹未尽地举筷子准备再尝点什么,旁边一双洁白玉润的手托着白瓷盘送到她眼前。
蟹黄、蟹肉被仔细地分开摆放,一根根完整的蟹腿肉叠在盘子里像一座小丘陵。
花素律顺着看向送来这盘蟹肉的人。
绪正低眉垂眸,态度谦卑恭敬,和他谄媚的行为一点不搭边。
再看托着那盘蟹肉的手指,不似江若谷有骨节分明的硬朗感,而是似女孩的手指般……
纤长玉润,皮肉丰盈。看起来分外柔软细滑,好像一把能掐出水。
男人能有这样一双美手,除去先天,后天少不了保养……
在这种“枝端末节”上用功夫,花素律身为女人没有这样的自觉,发自内心自叹不如。
“绪卿有心了。”花素律不拂他的面子。
毕竟受了江若谷的,没道理不受他的,何况他这样下功夫。
那边江若谷似若未闻,坚定执行“食不言寝不语”六字。
花素律不着痕迹地瞥他一眼……
很好,很符合摄政王冷漠酷炫的人设,不愧是男主。
这种气氛,若放前世,花素律必然尬得能扣出两室一厅来,但对着这俩人……
花素律没太多品味的心情,只想用一点立刻找借口开溜!
一只河蟹再肥也那点肉,没几口便吃完。
她打算每样尝一下,做做样子,然后开跑。
牛肉摆在那里看起来不错,何况大俞就算皇族也不能随便吃牛肉。
花素律夹一片送进嘴里,入口是浓郁的肉香与果木香,伴随着淡淡的药香,后味有一丝肉的甘味。
只是这肉……
太有嚼劲了!
花素律皱起眉头。
肉纤维粗得像根粗麻绳!
腮帮子累得发酸,肉还没嚼烂。
她停下咀嚼的动作,疲累地从鼻间长舒气……
柔润的手捧白瓷茶盏忽地举到面前,微挑的丹凤眼似若慵懒乖顺地半垂。
丰润的菩萨唇微笑:“宫内除夕宴所烹牛肉,是尚膳监提前六月饲养的牛犊,口感鲜嫩。宫外都是耕种多年的老牛,确实不好入口。”
说完,绪正抬起眉眼:“您吐到这里吧。”
这份恭顺与善解人意,让花素律有些不好意思。
她确实不想继续再嚼下去……
这老牛肉,做牛肉干还凑活,做成菜,真是在为难食客牙口!
花素律忍住下意识要露出歉意的笑,点下头,面无表情地接过茶盏。
对他二人背过身去,手掩住唇与茶盏间……
她感慨绪正的眼力,丝毫未注意到,身后那双丹凤眼中剧烈动摇的眸色!
对面的江若谷优雅地挑着河螺,对眼前之事,视若未见……
吐出口里的肉,花素律转过身,绪正立时俯首,垂下眼眸避开视线。
花素律用五指拿住茶盏沿口,恰好盖住,骤然间有些局促。
不知这装了“污秽”的茶盏,该往哪儿放……
往日在宫里,这些无需她考虑,多多顺手会接去让人捧走。
好在下一瞬,俯首的绪正伸过双手接去,让她这局促在暴露前消散干净。
借这个机会,花素律轻咳一声,像被这牛肉扫了兴致,站起身:“朕用得差不多了。时辰不早,你们也早些家去吧。”
她说着缓步向门外走。
江、绪二人自然不会拦。
外头绪正的手下听见里面动静,立时将门打开,躬腰站在门边。
花素律似无心地睥一眼,心里吐槽东厂的人怎么这样高?
绪正这个手下叫什么来着?
花素律回忆一瞬。
好像是“助理”……不,叫“诸理”才对。
江若谷与绪正跟在花素律身后。
下到一楼,见羽林军与金吾卫,像中间隔条楚河界般泾渭分明地坐在大厅两边。
众人见他们下来,纷纷放下筷子站起身,恭敬地俯下头。
陈继和赶忙从羽林军这帮的后头起身,匆匆迎来。
花素律品着一楼微妙的气氛,倨傲地睥那帮金吾卫的头顶……
未言语什么,收回视线往门外走去。
站在账台后头的老板赶忙钻出来,抱着手奴颜婢膝生怕自己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