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导演的话,可能会用这首曲子表达一个人的沉思……”
那个被贺天然说局限在“爱情”里的考生反唇相讥道:“不对啊,沉思有什么可浪漫的?”
贺天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沉思,可以是坐在电脑前码着字,也可以在实验室里解决一道世界难题,主人公会进展很顺利,因为这曲子一响,观众就能知道他脑中迸发出的无限灵感,思想的激荡,是给观众营造接下里的期待感,文章如何写,难题如何解,这是天马行空的浪漫。”
“它同样也适合软科幻,类似《星际牛仔》这种片子,飞艇航行在星海之中,面临无尽未知领域时,表现的不是恐惧,而是激情与兴奋,星辰大海,男人的浪漫。”
他耸了耸肩,反问道:“同学,你敢说这些不是浪漫吗?没有画面感吗?”
贺天然这两句话,前者是动态承托静态的呈现方式,男孩打破了思维定式,利用人的听觉传递信息;后者是提升视野后加强观众情绪,合理调动氛围,依靠情绪让旁观者减少空间上所带来的疏离感。
无论是哪一种,都证明了此时的贺天然,已经具备了相当的电影思维与艺术思维,是一种很高明的手段。
那个企图与他辩驳的考生口中支支吾吾了半晌,终究没想到怎么去反驳贺天然的话。
“贺同学,你知道这首曲子?”那个女老师笑着问了一句。
男孩点头:“知道,弹奏这首曲子的AlexFox是我心中唯一的弗朗明戈巨匠,实不相瞒,我还会弹呢,当初练这首曲子的时候可弹断不少弦,可惜今天没带吉他,否则给您露两手。”
女老师看着贺天然,满意地点点头。
山羊胡老头这时问了一句:“小伙子,你去年谈过几段恋爱啊?”
“两……两段。”
贺天然一时嘴没刹住车,几位监考老师都是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随着贺天然的“浪漫论”开口,其余人就算再进行讨论也失去了意义。
若说第一题音乐是考较学生的联想能力,那么第二题影像题,考的就是导演的基本功,首先放一段影像,大概百来多个镜头,然后让学生看一遍,接着让大家逐一开始背镜头。
背的时候除了要说出每个镜头所叙述的内容之外,还要说出景别和镜头长度为好。
影像一放完,大家就抢着要先背,谁也不傻,记忆这种东西,拖得时间越久忘得越多,还是先背的人占便宜。
由于放映的影片镜头非常之碎,节奏也很快,而且还要记忆景别与内容,所以在场暂时还没有一个人能说出具体的镜头数。
到目前为止,有考生报出的镜头数是243个,这个数字较为接近,加之他能完整复述23个镜头,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只剩贺天然没背了,男孩闭着眼,手里盘着手串,没出声。
一些幸灾乐祸的笑声轻轻在考生中响起,大家以为他大概是隔得时间太久,全忘光了。
谁让他刚才那么出风头,妒忌心人人都有。
这时候还盘手串?
闹呢?
而当山羊胡老头见贺天然玩弄手串时,眼神就有些不对,他低声道:
“算好了?”
贺天然点点头:“算好了老师,一共287个镜头。”
山羊胡老头眯眼笑道:“正确。”
考生一片哗然,数镜头谁都会,但是麻烦的在于要么影片时间太长,数着数着会漏掉一两个,要么就是像这段片子,节奏极快,数都数不过来。
他是怎么做到一个不漏的?
山羊胡老头扫视一圈考生,正色道:“别人当着你们的面作弊都不知道,还有工夫在那里幸灾乐祸,你们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贺天然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着众人把手串绕了两圈,重新戴回自己的手腕上。
念珠这东西,本来就是僧侣们用以记数的随身法具。
数镜头这个基本功,贺天然当然练习过,不过他的习惯就是一边看,一边用念珠记数,要不然那层光泽的玻璃底包浆是怎么来的?
“你这个,可不能得分哦。”
山羊胡老头笑意盈盈。
看出来老头面对贺天然时心情不错,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毕竟这道题着重考的是记镜头内容,被抓了个现行的贺天然也无话可说。
但因为贺天然只需要记念珠的圈数而非镜头总数,所以让他有了更多注意力放在镜头内容上,他开始根据记忆,一个个背诵道:
“第一个镜头,从人眼瞳孔开始,大特写,半秒。”
“……”
“第三十八个镜头,草原上的全景,这个是全片最长的镜头,大概五秒了。”
最终,贺天然背到了第四十个镜头的时候,终于出错,女老师打断了他。
“可以了,三十九个,很优秀了,有些大四的学生也不一定能背这么多。”
她身边几位同僚认同地点了点头,山羊胡老头也宣布道:
“好了,大家的这次导演系复试已经结束了,放榜的日子关注一下学校的官网,当天上榜的同学记着带好身份证及二试的准考证办理下场考试的手续,今天就这样,先回去等消息吧。”
考生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微微鞠躬,一场考试下来,考官们的表情和蔼了许多,对着大家微笑致意,但只要是眼尖的人都会发现一个细节,就是这群老师们的目光,最后总会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以前的贺天然,不具备被人瞩目的才能。
但是现在的他,已然成为了人群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