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没……没有啊,师母,您这话从何谈起啊。”
“妈!”
听到这冷不丁一句,贺天然赶紧解释,就连温凉都在旁劝阻了一句自己母亲,温父一脸茫然,默默刨了口饭,问道:
“老婆,你怎么会说这个话?我看这俩孩子的相处,也不像是闹过矛盾的样子啊。”
温母的眼神在饭桌上扫视着众人的表情,私下里不为人知的瞪了一眼自己粗线条的老公,最后脸上笑了笑解释道:
“小贺你别误会啊,当初温凉死活要回重庆参加高考,阿姨就挺纳闷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异地考生回户籍地参加考试的说法,这港中也读得好好的,所以就以为她在学校里受了欺负,你是她同学,阿姨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妈,你要是在这样,我就不吃饭,直接回学校了!”
“好好好,妈妈不问了,来小贺,吃菜。”
贺天然怔怔地张着嘴,看着这对母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饭间,温父话变得多了起来,询问起在学校里,两人的近况,贺天然如实告知,一个师父半个爹,贺天然当初来拳馆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温父可是一一看在眼里的,听到他最近取得的成绩,脸上也很是欣慰。
眼见时机成熟,贺天然进了正题:“师父,我今天之后……可能就不来拳馆学拳了……”
温父一愣,放下碗筷,正色问道:“为什么呢?”
“大学城离这边太远了,我附近的那栋单身公寓也退掉了,现在就住在学校里,而且我……我爸早在去年就把我生活费给断掉了,我平时还要去正阳路那边的酒吧里打工,现在大一课程也多,我实在是分手乏术,所以就……嗯。”
温父听完默不作声,温母则在旁问道:“去年?去年小贺还在高考啊,你生活费没了,你父母不管?你是怎么解决的?”
贺天然没有隐瞒,将家中管家给的钱与酒吧打工的薪水,甚至就连他现在交完学费与杂费等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后,身上仅剩下了多少家当都一一告知。
三万来块钱,如果不打工,单靠这个数目维持未来四年的开销,这对一个导演系的学生来说,根本不可能。
这些事情,贺天然平时是没机会跟任何人说的,换成一般家庭的孩子,怎么说都会给家里亲人或长辈商量一下,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学生,即便家里人帮不了忙,但总归有个诉苦的地方。
贺天然把温父看成一个重要的长辈,这些事他憋在心里很久,也不是贪图什么帮助,只是在师父面前,男孩自然而然地就将一腔苦水倾诉了出来。
温母知晓这孩子身上发生的遭遇后,对他的印象有所改变,之前听丈夫说过,贺天然是贺盼山的儿子,拳馆从前也有一些富二代来学本事,不是妇人对他们的观感一直都不好,就像那个叫薛勇的,初来时嚣张跋扈,而且一看根本就不是冲着学拳击来的,直到后来,性子才稍微调转。
“小贺,那你现在什么打算啊?”温母关心地问道。
贺天然把话都说了,好像也没了之前的那种忸怩,他开朗笑道:“师母你放心,酒吧打工的薪水其实给得挺高的了,足够我日常的开销,甚至还能存一点。”
“不过正阳路那边,比你来我们这里还要远吧?而且你学校那边没问题吗?”
“尽量商量着这来呗。”
温母问出关键所在,贺天然也只能打着哈哈。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温父终于开口了,他沉声道:
“这样小贺,你平时周末要是有空呢,就跟着小凉一块回来,帮师父带带新学员,你也跟着一起练,别把本事给落下了,我会给你一点费用,但不会很多,可能就一两百块钱。”
温母附和道:“对呀小贺,平时在学校的话,别太操心钱不钱的,你们还是学生,记得对自己好一点,别老吃食堂,打工也别太累着,有空就常来师父家,师母给你做好吃的。”
温凉抱怨了一句:“妈,我们学校食堂可好了,啥都有……”
温母一个眼神过去,温凉不说话了。
温父笑道:“这个大的小伙子,吃点苦头也是很有好处的。小贺,师父其实一点都不担心你,因为平时看你练拳的那股劲也好,跟师兄师弟们在一起时的为人处世也好,对你来说,想要养活自己,根本就没问题。”
有时候,一句话关怀的话语,真的会引得人眼眶发酸。
温父的话中有欣慰,温母的眼中也有慈爱,贺天然不知怎么的,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他又变回了那个内心懦弱无助的男孩,他想说感谢,但喉头似乎被哽住了一样,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长辈亲人的温暖了,以至于,他都忘了该怎么去回应。
男孩本还在竭力忍耐眼中即将掉下的泪水,而此刻好巧不巧地,温凉碎碎念地来了一句:
“带他回来有什么好的,最后还不是我在做饭……”
这句话,引来温母的一顿笑骂,贺天然硬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而温父也忍俊不禁地看向妻子与女儿。
在这番笑声过后,饭间四人两大两小的气氛更浓,温母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好像说什么都能引她笑一笑,并且追问后续,贺天然不知不觉把话匣子打开,述说起学校里发生的一些日常趣事。
“……所以当时军训的时候呢,温凉还有那个大二的学姐,就成了绝大多数男生的心仪对象。”
说起军训的事,贺天然滔滔不绝,而且他还特别喜欢捡一些关于温凉的事情来说,一来是师父师母喜欢听关于自己女儿在学校的事,二来嘛,温凉面对父母时那种满脸通红,低头发窘的样子,真的太罕见了。
温母自然是听得有滋有味,温父虽然也喜欢听,但是临了又特别严肃地补充了一句:
“不能早恋啊。”
这句话,又是引得其余三人想笑又不敢笑。
“欸对了,小贺你谈女朋友了吗?”温母看似随意地问道。
“啊师母,我有女朋友的。”贺天然不好意思地承认。
“是大学同学?还是异地啊?”
“是……是高中同学,她就在港大念书。”
“是吗?没听小凉说过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呃……就……就高三下学期……”
“哦,这样啊。”温母身体微微往后一仰,眼神扫了扫表情各异的两个孩子,终于是拿出了点长辈的架势,担忧着说道:“小贺,你们还是学生,早恋……会不会不太好啊?”
贺天然正为难要如何回答呢,温父就在一旁突然帮腔道:
“哎呀,他都十七八岁的大小伙了,谈个恋爱不是很正常嘛?难道要等到大学毕业,二十四五岁还打光棍吗?到时候这么大个人,可能连怎么谈恋爱都不知道,这不是扯犊子嘛!”
“……爸,我也十七八了……”温凉茫然地眨着眼。
“你闭嘴,你一女孩子,你……你还小。”
贺天然见温父如此双标,人都懵了,就真的是生男生女区别对待呗,生女儿就害怕被猪拱了,要是男孩的话,就怂恿他去拱别人家的白菜……
这一顿饭,吃得算是相当欢乐了。
吃完饭后,贺天然正帮忙收拾着碗筷,忽然桌上电话震动,他拿起来一看,走到天台接通。
“喂,婷婷,怎么了?”
打电话的人是白婷婷,对方话语里很是焦急地说道:
“喂,天然,你知道薛勇在哪吗?我打了他一天的电话,打不通。”
贺天然先是安慰了一句,随后猜测道:“可能是他们军训还没结束?警校的军训好像是要比平常学校的军训长一点。”
“没有!昨天我还去他学校看他来着,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联系不上了!”
白婷婷电话里开始带着了哭腔,这可把贺天然也搞紧张了,他道:“先别急,我帮你联系一下,等会再打给你。”
“嗯……谢谢……”
“好,别哭啊,我先挂了。”
挂掉电话,贺天然又拨动薛勇的电话,但每次都是通了没人接,直至第五次,对面才响起嘈杂的舞曲声与薛勇刻意提高了音量的嗓音。
“喂!贺大少爷!他么的,个把月不见,想死我了!”
贺天然蹙起眉头,听筒里传来的环境声明显就是在夜店,现在在温凉家,他也不好大声说话,只能道:“薛勇你在哪呢?你女朋友找你一天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啊!我在皇后街这边的Babyface,你要不要过来玩玩啊!”
贺天然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回答就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