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话都是说与旁人听的。
萧清晏听到他悄声对自己说:“去后门接人。”
母亲……
萧清晏强忍住随时都会爆发的情绪,低声报出一个地名:“城北,宣阳坊东林巷。”
沈继心中大喜。
这个地址他从昨日就早已倒背如流,也是他此刻最想得到的答案。
他用古怪嘲讽的眼神看了萧清晏一眼。
萧清晏明白他这是何意,无非是笑她,就这么轻易将地址说出,失去了筹码,南阳长公主立刻就能将她碾碎。
“如若我给的地址是错的呢?”
沈继脸上嘲讽的笑容瞬间僵住。
“与其担心别人,沈驸马不如专心做好自己的事,你我皆大欢喜,否则我要死,你,你们,只会死得比我更惨。”
沈继脸色凝重,想到萧清晏昨日悄悄找上他的情形,不由得暗道:这少年真不愧是云陵萧氏的子弟,心机实在是可怕!
“后门,我等着。”萧清晏说罢,背过身不想再理会他。
都说沈继年轻时与父亲齐名,可她觉得,沈继不配。
君子如玉,纵使千锤万凿,粉身碎骨,也仍然不改玉质本身。
可沈继这样风骨全无的小人,怎能与光风霁月的萧予安相提并论?
萧清晏看了看自己身上大红的喜服,真是刺眼极了!
母丧,穿金戴银、披红着绿是为不孝。
她含回眼泪,无视周遭的目光脱掉了大红的外衫,只余下里面雪白的绸衣,抬手将赤金发冠连同红色的发带一同摘下,满头青丝失去了荒唐的束缚,飘然垂落。
墨发雪肤,雌雄难辨,美到了极致,可清冷料峭的眉宇又像是插在雪山之巅的一柄剑,风雪不敢逼近,锐利孤傲的锋芒让人心惊胆寒,不敢直视。
这般气势,谁也不会将这少年与娇弱的女子或是美貌的娈宠联系在一起。
谁敢?!
萧清晏从宽大的衣袖上撕下一条白色的绸带系在额上,转眼已是戴孝之身。
看到她的举动,所有迎亲队伍中的萧家奴仆也都去除了身上带红的衣饰,将白绸绑在了额上。
萧清晏放弃骑马,徒步带着人马离开。
周围人群中有人叹息:“哎,果然,闹了一场又能如何?明知人已经死了,却只能这么离开,真是……”
“这世道啊……连士族的贵人们都如此憋屈,我们这些庶民百姓又能如何?”
兔死狐悲,同样都是受苦受难身不由己,又有什么不同呢?
众人的视线都被走在最前头的萧清晏吸引,没人注意到,她身后的周术悄然带人离开,来到了公主府的后门。
公主府的下人们抬着一副最劣质的棺材出来,就那么轻慢地扔下,木板都险些被震得掉下来。
周术和同来的萧家下人们登时怒红了眼,简直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