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梦萦目光闪动,秀眸轻眨,甜笑道:“王上,切勿折煞臣妾,臣妾所为,不过是将王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罢了。”滇成王见她不居功,懂得察言观色,谦卑而让,抚掌道:“好,那这事便定了。”一旁乐平君虽有不满,但见滇成王喜形于色,满面春风,自知这时再追究,便是不解风情,自讨苦吃,无奈之下,他只得作揖告退了。
凌胤云见乐平君离去,顺势叩首谢恩,转身离开。出了帐外,他松下肩膀,吸了一口气,感到舒缓。耿行锋在外久候,见他出来,他稍作解释,耿行锋总算缓了口气。
夜尚未亮,方才折腾之下让凌胤云深感疲惫,他告别耿行锋之后,独自返帐。
凌胤云见到袁小翎伫立在不远处,不禁走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袁小翎深深看了他一眼,垂首道:“二哥,王后有事要见你。”
凌胤云闻言一凛,微感讶异,不是才见过吗?旋即,他转念一想,方才刑梦萦出言相助,恰巧能去和她道谢一声,他爽快道:“我明白了,我这便去见王后。”
袁小翎神色凝重道:“王后有旨,此事勿让人知晓。”凌胤云虽觉奇怪,为何王后找他,竟是派袁小翎通传,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近日他已烦心太多事,不想再揣测过多。他跟着袁小翎,果然在一处隐蔽的营帐旁,见到了刑梦萦。刑梦萦一身华服,外披黑色大斗篷,拉下兜帽,俨然不愿让人知晓其身份。
凌胤云正想跪下行礼,刑梦萦登时遏止道:“我与你之见,不得声张,礼便免了。”话犹未完,她褪下兜帽,露出美丽俏脸。凌胤云这才想起来,刑梦萦并非太子等人的生母,而是前王后去世,由宠妃升至其位,无怪乎未显老态,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宛若二八年华。刑梦萦瞧他看得目定口呆,不由得一笑,道:“凌校尉甫过大劫,心下一缓,便开始放肆起来吗?”
凌胤云愕然道:“卑职不敢。”
刑梦萦妩媚一笑道:“若在滇成王面前,你这可是大不敬。但对身为女人来说,你却给足了哀家面子。”
凌胤云见她语气和善,重新起身道:“不知王后找卑职何事?”
刑梦萦看向后方袁小翎,使过眼色,袁小翎作揖一声,缓步退下。此处,仅剩下刑梦萦和凌胤云两人。刑梦萦道:“哀家与袁副参尉一见如故,故奏请王上,让她在冬猎之时,暂当哀家护卫,凌校尉不会反对吧?”
凌胤云忙道:“此事由王后做主,卑职定当遵从,绝无二言。”他暗忖道,难怪最近鲜少见到袁小翎,原是被刑梦萦召走了。
刑梦萦轻挪玉步,凑到凌胤云面前,倏忽间,她伸出纤手,掴了凌胤云一掌。凌胤云未反应过来,脸上一阵火辣辣,传来疼痛。刑梦萦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可知哀家为何打你?”
凌胤云不解道:“恕卑职愚昧,望王后指点。”
刑梦萦脸色微变,不悦道:“哀家本已替你打点好,要让你回雪泉关。可你现在犯了糊涂事,哀家如今也爱莫能助,你教哀家能不生气吗?”
凌胤云微感愕然,低下头来,歉疚道:“卑职该死,毁了王后美意。”
刑梦萦双目凝视,微一打量,长叹一口气,道:“泉儿和袁副参尉两女,先后替你求情,究竟该说你福厚,又或是多情种子。偏偏你揽上此等大错,教哀家帮你不是,袖手旁观亦不能。”
凌胤云道:“卑职令王后伤神,实属罪过。”
刑梦萦横他一眼,道:“若是虚应之言,便别再对哀家说了,当务之急,应是让你正视现今局势。”
凌胤云问道:“此话何意?”
刑梦萦冷冷道:“你可知乐平君为何针对你?非是忌妒你,不如说是相反,他想要拉拢你。”凌胤云一脸茫然,不知所谓。方才乐平君之言,宛若置他万丈深渊,如此一来,他又怎肯附势于他?刑梦萦瞧他一眼,淡然道:“拉拢他人,以利诱和威胁最为直截了当,可偏偏你不吃这套。既是如此,他反其道而行,陷害于你,令你无所适从,尔后再故作和解,卖你人情,你便因出于愧疚,甘愿替他办事。”
凌胤云闻言,打起寒噤,他原以为乐平君仅看他不顺眼,想找他麻烦,不料此人城府竟这般深沉,背后藏着这般阴谋。凌胤云讶然道:“卑职竟完全没有发觉此事。”
刑梦萦摇摇头,叹道:“可惜,你依然没长进,倘若我有心拉拢你,便可将计就计,揭破他阴谋,让你对我信任,欠我人情。如此顺水推舟之下,我便坐收渔翁之利。”
凌胤云听得目定口呆,不知所措。他本以为谨慎行事,便已足够,岂料乐平君手腕之高,教他防不胜防。遑论刑梦萦不仅看破敌计,还能反过来利用,使他宛若沙盘棋子,任人移置。
良久,凌胤云惊魂甫定,缓缓道:“王后特意告知此事,卑职实在感激涕零。”
刑梦萦与他对视一眼,平静道:“哀家告知你这事,是不想让你接下来因人情,对哀家所求进退两难。哀家想与你做公平交易,无关人情,你可思虑,绝不强迫。”
凌胤云问道:“不知是何事?”
刑梦萦眼神射出厉芒,玉面一寒,冷冷道:“哀家要你杀了潘兴。”
凌胤云为之愕然,呆立站定。他沉吟半晌,皱眉道:“以王后高明,为何不亲自杀了潘将军?”
刑梦萦沉下脸色,忿忿道:“若他是内宫之人,哀家定让他生不如死。无奈他贵为将军,身披战功,附势太子,哀家难以动他。”
凌胤云问道:“王后为何要杀他?”刑梦萦早知他会问此事,不疾不徐道:“若你怕误杀忠臣,有愧于心,哀家早已备妥证据,待你亲自瞧见,定会认为此人死不足惜。当然,哀家坦承要他死,其中隐含私怨,只是若你不答允,哀家便不会告知你原因。”
凌胤云面露为难,皱眉道:“卑职若不知内情,便难以答允此事。”
刑梦萦摇头失笑,道:“唉,你真不懂交涉。在官场上,没有人会主动掀出底牌,让他人握住把柄。”
凌胤云道:“卑职绝不会将此事传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