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月萦担忧道:“可是他心态不平,或许会变本加厉。”
凌天霄剑眉一轩,抬目望向她,苦笑道:“若你执意于此,那你便去杀了他。他虽是恶人,但他其实并未主动招惹我,我实在也没理由硬要夺走他性命。”
邢月萦不解道:“那你为何插手此事?”
凌天霄盯在李展身上转了两转,微笑道:“他爹曾替我铸剑,多少算是对我有恩,我这也不过是在报恩。”
话犹未了,严穆倒了下去,整个人一动也不动。邢月萦上前关切,稍作检查之后,她才松了口气道:“他只是体力不支,性命并无大碍。”
凌天霄面目沉静,挥了挥手道:“你先带他走吧,我还要处理一些事。”邢月萦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又有些担心严穆的情况,只得将他搀扶起来,带他离去。
凌天霄眼见两人走远,这才转过身来。李展与他双目对视,当场动容道:“恩公,你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无以回报。”
凌天霄不以为意道:“先别说这些话了,等等官府的人就会来这里,你们必遭起疑。我看你们还是赶紧离去,千万别走大道,绕远路比较好。”
李展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对了,恩公与我爹相识,我爹坟头就埋在后山,恰巧我现在也要去跟他告别一声,不若恩公也一起来吧?”
凌天霄沉吟半晌,微一点头,三人结伴而行,往后山走去。不出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一处墓冢前方,碑上写着“李冶长眠于此”几个大字。
凌天霄望着墓碑,长声一叹道:“想不到三年之约,你我最终竟是无缘。”言罢,他将酒壶缓缓取下,先喝了一口,再往前方一洒,宛若对饮。良久之后,凌天霄忽地道:“对了,令尊去世之前,可曾将一个木匣子交托给你?”
李展心中一愕,反问道:“恩公为何突然这样问?”
凌天霄耸了耸胳膊,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日我与他一别,他曾跟我提过待我下山之后要亲手送我一个礼物,那礼物会用木匣子装起来。现在想想,当时他已有七分醉,或许只是他的酒醉之言罢了。”
李展双眉微微一皱,踌躇半晌之后,正容道:“实不相瞒,先父确实留下一只木匣子。他曾嘱咐过为免被人发觉此物,让它一同下葬,若有人提起此事,便将此物交给那人。”
凌天霄大讶道:“下葬?”他面露难色,颇为尴尬。虽然他不想违背李冶好意,但要把墓穴翻起来探找,未免对死者有些不敬。
相较于犹豫不决的凌天霄,李展倒是不以为意道:“家父生前少有挚友探访,他特地留下遗物给恩公,肯定认为你是很重要的人,我相信家父不会介意这事。”言罢,他卷起袖子,拿起锄头,开始翻土。
在凌天霄帮助之下,墓穴很快地被掘开了,李展当时因家境不富裕,棺材看起来也很简单朴素,多处已被蛀蚀。两人共同掀开棺盖,里头那具白骨确实抱着一只狭长的木匣子,凌天霄将木匣子取出来之后,把棺材埋了回去。
凌天霄看着手中的木匣子,呢喃道:“不知这是什么礼物。”
李展嘴角微微一笑,平静道:“家父平日专心铸铁,也没其他嗜好,依照这木匣子的长度,我猜里头应是一把剑。”
凌天霄觉得有理,便将木匣子缓缓打开,果真是一把长剑。他仔细一瞧,这把剑的剑鞘是用紫水晶镶嵌,鞘身则以黑色为基底,伴随深紫色交互相映,看似优雅大方。
李展微一迟疑,他从小跟着李冶铸铁,很清楚他爹李冶不喜在剑鞘着墨,没想到今次破例,可见这把剑定然倾他全力,乃毕生心血之作。
凌天霄抽出宝剑,剑身瞬间泛出一阵淡淡的紫光,宛若夜光珠动人。上头的铭文呈鱼鳞状,彷彿飞鱼交缠,遨游在剑身之上,蔚为美丽。
李展惊诧万分,赞叹道:“这绝非我自夸,我敢以人头担保,此剑是我生平见过好的宝剑。我从未见过先父铸造出此等宝剑,这宝剑乃怕是与名剑山庄的剑相比,也丝毫不逊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天霄笑了笑道:“你似乎很欣赏此剑,不若我将此剑转赠给你。”
李展猛地摇头,十分惶恐道:“那怎么行呢,将剑交给恩公可是先父的遗命。再说,我虽然欣赏这把剑,但宝剑赠英雄,这我还是明白的。”
凌天霄轻吁了口气道:“我不是什么英雄,但这把剑既是他想给我的,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接受了。”两人对视一眼,忽地大笑起来。不知为何,他们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片晌之后,凌天霄并未忘记正事,他催促李展早些上路,目送他们夫妻离去,这才安心下来。
月黑风高,细雪漫天,在既泥泞又积雪的路上,凌天霄披着风氅往城镇行去。倏忽间,段玉瑾掠空而来,伫立在他前方,问道:“你不打算救苏焕了吗?”
凌天霄轻笑道:“你不是去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