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袁府的客厅中灯火通明。袁逢跪坐在主位,袁隗和袁基在左侧坐着,袁绍和袁术在右侧坐着。
袁逢看向袁隗,轻声问道:“老三,我听府里的老管事说,今日弟妹马伦逼迫吴咏与袁眉定下亲事,吴咏死活不同意,可有此事?”袁隗闻言就是一怔,随即苦笑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这独女自幼就随她母亲的性子,非常执拗,她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也是我的错,上次到鬲候府拜访,就不应该带她去,也不该提互为婚姻之家一事。”接着他叹息道:“我是真没想到这吴咏小小年纪,就志向远大,完全不为外事所动。那日我也是随口一提,却不想眉儿却上了心,这几日茶饭不思,这才有了马伦托袁术宴请吴咏一事,为的就是方便考察他一番。”
“嗯?还有这事?怎么没人告诉我?”袁逢转头看向袁术。袁术急忙开口解释道:“叔母让孩儿不要声张,只在孩儿的别院宴请几位好友,是故没有告知父亲。”袁逢点点头,又转向袁隗问道:“结果怎么样?是否令弟妹满意?”袁隗感叹说:“何止是满意,就是因为太满意了,马伦才有些急不可耐,闹出笑话。”袁逢有些不悦道:“这吴咏好大的胆子,仗着自己有些才学,我袁家三番两次说亲,他都敢拒绝,当真以为我袁家奈何不了他?”袁绍略显兴奋的道:“叔父,这一次让侄儿出手,保管让他得一个难忘的教训。”他本是袁逢的庶子,过继到袁汤长子袁成名下,现在独领一门,在洛阳城中有些名望。
但最近吴咏的突然出现,不知不觉抢了他许多风头,这令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如今听到袁逢要惩治吴咏的无礼,立刻自告奋勇。
袁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自己这个已经过继出去的庶子,对他还是比较敬重的,自己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情,都是袁绍给他排忧解难,也从来没有给他闯下过祸事。
不过,当他的目光投向了三弟袁隗和长子袁基时,看到他们都是摇头表示不赞同。
袁隗立刻出声道:“这件事,兄长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吧,否则只会让咱们袁家更加难堪!”袁基也适时插言道:“是啊,父亲,教训吴咏容易,可是带来的一系列变故,却是对咱们袁家极为不利。”袁逢慢慢的收起了笑容,道:“你说说有哪些变故?”袁基波澜不惊,缓缓站起身,道:“父亲应该听说吴咏能当上天子侍读,中常侍程璜和中常侍郭胜两位功不可没,单单一个吴咏,咱们自是不放在眼里,可是他背后的人物,咱们还是要掂量掂量。”看到袁逢脸色变得凝重,袁基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不提两位中常侍,就是五姓家族,咱们也不应该与他们为敌。时下朝廷局势变幻莫测,多结交几股势力,才是咱们袁氏今后的出路。”说到这里,袁基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吴咏现在的地位,内有两位中常侍协助,外有五姓家族帮忙,简直就是牢不可破,任何人都拿他没办法。
别看五姓家族现在没落了,但他们的家主身为侯爵,又在洛阳经营这么多年,绝非一般世家门阀所比。
若是这次他们以吴咏为首,说不得又能屹立于大汉的权力中心。摇了摇头,他正待说话,却听袁绍笑道:“兄长,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袁基双目一凝,语气严厉道:“你想教训吴咏,就以自己的名义去做,千万别牵扯到袁家,我可不想为你收拾烂摊子。”袁绍面色阴沉下来,他能有今日的名声,全是背靠袁氏得来,若是抛开袁氏子弟的身份来,他既没有吴咏那样的才学,又没有吴咏那样的处事能力。
碰到一起,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因此,他只能看向袁逢,寻求他的支持,
“叔父,这事该如何处理,您说句话,侄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袁逢这时也有些下不台,他刚才说要教训吴咏,袁绍立刻附和,此时若是驳了袁绍的话,感觉脸上有有些挂不住。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时,袁隗开口了。
“此事还是作罢吧,自从吴咏给了太学院刊印书籍的仙术,那帮太学生简直对吴咏奉若师兄,我们此时要是找他麻烦,那群太学生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众人听后都是脸色一变,他们怎么忘了这回事。
经过这些天的发酵,那些太学生都将吴咏当做自己人,可以这么说,现在太学院中,除了五经十四博士,谁敢说吴咏一句坏话,保管他遭到所有太学生的唾弃。
实在是吴咏免费送出的刊印之法,对他们用处太大了,以前他们来到太学院学习,只是竹简就要拉几车来,对于富裕人家子弟还好说,无非就是出行有些麻烦,但对于那些穷苦人家子弟,这简直是要他们倾家荡产了。
但自从这书籍问世,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这对于所有太学生来说,简直就是福音。
尤其这几日,听到风声的商贾们,更是每日守在太学院门口,一本《今文尚书》开价万钱,都买不到,人人都视刊印的书籍为珍宝。
而带来这种变化的吴咏,自然受到太学生们的拥戴。谁敢与之为敌,就是与整个太学院的太学生为敌。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知道这些太学生闹起事来,就是当今天子束手无策。
想到这些,袁逢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
“此事,以后勿要再提!”袁绍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罢,独自坐在那里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