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各州郡盗贼横行,官府无力镇压,暴民剿灭不尽,内郡百姓尚不能安,怎能使北疆虎狼降服?”
“昔日始皇修筑长城,高祖筑造关塞,以阻隔边疆夷族为患,将蛮夷与我汉民远远分开,这等雄武开国之君,尚且不以自守为耻,陛下何故不能闭关自守,阻绝蛮夷!”
“此外,若是我大汉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上下一心,边疆夷族自不敢来犯。”
蔡邕随即附奏道:“陛下,李太尉所言甚是,况且我大汉乃礼仪之邦,边疆蛮夷粗俗不堪,何必要与这等野蛮之辈计较长短?”
说吧,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即使陛下可一时击败鲜卑,只怕也难以将鲜卑人尽数清剿,倒不如暂且隐忍,稳固内政,待国富民强之时,鲜卑人何足为患!”
刘宏看着殿中众臣,摇头叹道:“朕失望透顶,鲜卑蛮夷如此轻慢大汉威严,满朝文武竟为蛮夷之辈所吓破胆,无一人敢战?”
天子的话刚说完,段颎当即出列,正气凛然地说道:“陛下,当年羌人
如此强横,却也被我汉军扫平,想那鲜卑蛮夷之辈,不懂军略,只知劫掠,不足为惧,臣昔日征伐羌人,无一败绩,区区鲜卑胡虏,胜之轻而易举,请陛下准臣领兵出击,以正我大汉君威。”
“陛下不可,”皇甫规立刻反对道:“段颎曾经屠戮羌人无数,以致羌人至今心怀怨恨,导致西凉多有隐患,老臣以为段颎杀心过重,其言断不可可取。”
段颎闻言,怒气横生,然大殿之上不好发作,只能双眼怒瞪,厉声道:“皇甫规,你我虽理念不合,但也不能随口污蔑本将!”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皇甫规一点也不怵他。
自从得知段颎投靠了宦官,以前心中对段颎平定羌族的那点敬佩之情,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厌恶。
他皇甫规,与张奂和段颎,因为三人的表字都有个\"明\"字,又都在治羌中立功扬名,故而被时人称为\"凉州三明\"。
只是三人在对待羌人的剿抚方面则分为两个阵营。皇甫规、张奂赞同\"抚\",而段颎则赞同\"剿\"。
皇甫规、张奂赞同的抚,其实是在军事威吓的基础上,将降伏的羌人部落迁徙到关内,撒在汉人中,让他们由游牧生活转为耕农生活。
而段颖的剿则是种族杀戮。段颖在担任护羌校尉的时候,灭掉了十余个羌族小的部落。对于像先零这样的大部落也是采取逐步
蚕食的方法,削减其人数。
皇甫规、段颖早年并无太大矛盾。后来,二者之间关系因为处理羌乱意见相左,而关系疏远,但并为明显对立。
之后皇甫规力挺张奂,张奂自然地成为皇甫规这一方面的一员。由于张奂对段颖的指责和段颖对张奂的反驳,凉州三明才彻底决裂。
桓帝时期三人都曾经或被贬官,或被免职,后来虽然都重新回到朝廷担任军职,但自此以后,三人对待宦官的做法却有了很大的区别。
皇甫规由于资历年龄,压根不睬宦官势力。
张奂本人也很有士人的气节,很鄙视宦官的做法。因为窦武事件受到宦官矫诏欺骗,拒绝奖赏,最后辞官归乡,授课着书,不再出仕。
唯独段颖倒在了宦官一边,受到另外两人的鄙视厌恶。
吴咏看着朝廷上谁都不让谁的两人,心中也是叹息。
凉州三明威压西北数十年,使得羌人不敢动弹。
皇甫规年事已高,后世记载是三年后去世。段颎是八年后,因为权宦王甫罪行被揭发,受牵连下狱,在狱中饮鸩而死。
甚至于,一八四年的羌乱,也是因为凉州三明的最后一人张奂也在一八一年去世,所以羌人才敢叛乱,在此之前,羌人是不敢南下的。
想到这里,吴咏对段颎也多了一丝同情。
段颖的羌人屠杀政策引发士族的不满,因此他想投靠士族却是不可能的事。
当时宦官如日中天,如果段颖继
续对抗宦官,丢官罢职也不是不可能的,甚至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虽然因为投靠宦官势力而受到士族的指摘,但也是无奈之举。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
后来皇甫规的堂弟皇甫嵩则是一战屠杀三十万黄巾众,不可不说凶残。
可是因为他代表士族利益,很少有人骂他。
所以说,后人所看到的史书,其实也是带有感情色彩的。
吴咏不发一言,静静思索着自己的心事。
天子刘宏见朝廷上大多数官员反对自己的北伐的想法,也只能作罢,但心里却是十分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