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留大夫的介绍,虎仲先生似乎心情轻松了许多,对大夫拱手道:“却是有劳了。”随着大夫走进府中。
进至堂上,陈留大夫奉二人上座,歉道:“不知二位贵人驾临,甚是不周;且备水酒薄馔,贵人且恕轻慢。”
虎仲先生道:“短褐在身,不便见礼,大夫勿怪。敢问押车者何人?”
陈留大夫道:“家司士蔡泽。”
虎仲先生皱眉道:“此子却少闻。”
陈留大夫道:“此子燕人,形奇言怪,志大才疏,每言当斡旋天下,却一无所成。先至赵国,不仕;欲至韩、魏,却路遇强人,行囊尽失,命几不保。其能文,亦能剑,飘零落魄,故暂留家中,才月余耳。”
言谈间,舍人端上食案,两人谢过,大夫在下相陪。
虎仲先生道:“敢问新里何处?”
陈留大夫道:“新里小邑,当陈留、大梁间,虽无高墙坚垒,广有人家。”
虎仲先生道:“此前与贵邑可有通谊?”
陈留大夫道:“新里虽魏地,却无吏司,但以长者总领。小人们或有交情,敝邑与之却少有往来。”
虎仲先生道:“何人出此计取道新里。”
陈留大夫道:“正是家臣蔡泽。”
虎仲先生道:“蔡泽?他竟熟知大梁地理?”
陈留大夫道:“其人甚怪,言语少文,却粗而不疏。”
虎仲先生道:“来家月余即委以押粮之任,足见其人深得大夫心腹。”
陈留大夫道:“战乱之时,护粮押车之任最重,非文武兼具不能办。此子虽其貌不扬,言过其实,却非无才。取道新里即出其计。其时,资粮备好方装车,忽闻主上不如意;欲稍停待命,又无下文,只得依命发车,不意南关已破,兵锋已及。陈留虽小邑,户亦万余,积粮数十万石。秦人如至,必不轻过,故须尽力守御,不能多出人车护卫。故只遣蔡泽等十人押粮一车,菜品一车入城;如其不足,可待兵后再运。其人计出新里,地理谙熟,料无防碍。”
虎仲先生听了陈留大夫的安排,立刻明白这是打算将蔡泽牺牲掉。但他不便说破,沉吟片刻道:“请大夫寻两套青衿,再备一套车驾,少时侍侯大子且赴新里。”
陈留大夫道:“贵人要赴新里?”
虎仲先生道:“启封失陷,大夫可知?”
陈留大夫道:“西方火起,敢是启封!”
虎仲先生道:“正是。粮车转经新里,虽能避兵火,然新里非故旧,难知心腹;蔡泽新人,不可大意。大梁城闭,粮车恐难入城,亦需另行设法。故当星夜而去,计议一切。大子如只身前往,恐独木难支,还请大夫携得力心腹若干随行。”
陈留大夫道:“何时起身?”
虎仲先生道:“越早越好!”
在虎仲先生安排下,芒寅、虎仲先生和陈留大夫作青衿打扮,乘车先行;陈留尉留守陈留,布署城防;分别从陈留大夫、陈留尉和陈留司工三家家宰以下挑选得力家臣,分乘三车,以司工为首,黎明出发,续至新里。待等一切事了,芒寅等乘车出城时,东方已经破晓,月亮西垂。
新里其实距陈留不过三十里,车驾食顷便至。但他们到达新里后,却都犯了难:他们谁也不知道蔡泽一行落脚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