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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从草丛中出来,重新走回小道,一齐往启封而行。虽然服色各异,但月光之下不甚分明,别人心中倒也没有什么奇异。只有郭先生悄声对张辄道:“务在天明前歇息。”张辄会心地点点头:这群人要在路上被人发现,铁定的奸细;但如果分开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说不定会有人被狼吃了,或者被真正的夜行人干掉——其实只要看看唐叔一行,就能知道门客、武卒与真正的侠客之间水平的差异了。
在唐叔等的带领下,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急行,这群人终于在鸡叫头遍时来到第二处歇息地,仍是一片有着小水沟的杂草丛,远远地,一处处民居在望。
经过短暂休息,大家议定,先由郭仲谨领着郭、张先入乡里,寻找馆驿,打探馆驿内的情况。由唐叔在远处接应;其余人原地休息。郑安平将部分武卒放出去,约定了消息暗号和换班顺序,便与其他人一起进入梦乡。
郭氏叔侄穿着随意,而张辄自然是士子服饰,三人走在乡间道上,便是一主二仆的模样。几十丈外有一名短褐,手中执根杖,大约是赶工的游民。
冬夜颇长,鸡虽鸣头遍,大半轮残月还挂在天边,偶有寒鸦飞掠。乡里的人尚在半梦半醒之间。
郭先生悄声道:“此处殊无兵革之息,平和安稳。”
走在前面的张辄并不回头,只是悄声道:“先生能决秦人过此乎?”
郭先生道:“非只此也,吾等一路行来,正与秦兵所过相同,车辙、牛马粪可以证之。”
郭仲谨道:“秦人入邑,平和非常。如有鸡鸣狗叫,吾等焉能不知!”
眼看乡邑渐近,张辄有意放慢脚步,果然,道口一间房舍的门打开了。张辄赶紧快走几步,上前施礼道:“老父有礼!”
那人抬头看了看,见是士子打扮,遂避过一旁,道:“庶民不敢承公子之礼。敢问公子何事?”
张辄道:“吾等远道行来,忽闻有兵过,不敢遽行,故搅扰老父。”
那人道:“汝言过兵之事么?实有,实有。”
张辄道:“乡里还有兵否?”
那人道:“兵只取道而过,并不停留,早已去也。”
张辄道:“是何国兵马?”
那人道:“闻道乡士言谈,似是良侯之兵。兵如其将,果然良兵。”
张辄道:“良侯是谁?”
那人道:“俱闻之于乡士,庶民实不知。但知其兵忽如而过,邻近乡里,俱未受害。兵过而无兵灾,实是少见。名为之良侯,实不为过。”
张辄心知“良侯”自是“穰侯”之误,但乡老认了死理,认为兵过境而无害,实乃良之至,也不再挑明,仍然问道:“良侯何国人?”
乡老道:“乡士未言,庶民不知。”
张辄又道:“兵士何等装束?”
乡老道:“与韩魏士卒均不同……似装束严整。”
张辄指着身旁二郭道:“与此二人何类?”
乡老道:“兵士未入民宅,庶民只是从门缝张望,不知其详。”
张辄道:“其言何似?”
乡老道:“非易也!军过数时辰,竟无一人言语,故不知其言何似。”
张辄道:“乡里何人劳军?”
乡老道:“自有乡士长老为之,非吾等庶民所当知。”
张辄道:“可有征劳军之费?”
乡老道:“未知也。——敢问公子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