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他们了吗?”
开车的猴子紧张得满脸是汗。
以前他们可从来没经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老标回头瞅了一眼,“没有,还在后面跟着,咬得挺紧,风哥,怎么办?”
“快开,再过最后一个红绿灯就到小狐山了,见到魏大师,我们就赢了。”
景春风同样紧张得满身满脸都是汗,甚至都滴到了怀里抱着的虢静安毫无表情的脸上。
害怕车速过快产生颠簸会伤到虢静安,所以即使上了车景春风也没敢把她独自放座位上。
红灯就在前方。
猴子下意识想踩刹车。
景春风重重推了他一把,“冲过去啊!”
猴子一激灵,一脚踩死油门。
SUV咆哮着冲过街口。
幸好晚上往小狐山这边来的车少。
虽然把几辆正过道的车子吓了一跳,却是有惊无险。
冲过红灯,再转过一个路口,小狐山便已近在眼前。
“哈哈哈,到了,到了,这回我们可在魏大师面前露大脸了,哈哈哈……”
猴子大笑,浑然不知嗓子已经紧张得哑得不成样子。
突然前方有个人走上路面,肩上还还拎着个棒球棍,就在路中央停了下来,看着冲过来的车子纹丝不动。
猴子疯狂按喇叭,那人却好像没听到一样。
远光灯的直射下,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仿佛那刺眼的灯光对他毫无影响。
这是个留了头淡黄色半长卷发的男人,穿着牛仔裤格子衫,瘦瘦弱弱的,一副新手码农的模样,看上去毫无威胁。
灯光下,甚至还可以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好奇的笑容,好像看到的不是狂驶而来的车子,而是某种未知的新奇的玩具。
“怎么办?”
虽然在问,但猴子已经开始踩刹车。
他们只是些连个出身都没有的运数猎人。
可能是家中祖传,也可能是机缘巧合,学了猎运术,才进入这一行。
他甚至连李老头都不如。
李老头自己虽然不太行,但师门还算有些人脉,虽然只剩下老哥一个却依旧能够包下一家大医院,每天只需要在医院等着死人猎运就可以,虽然发不了大财,但旱涝保守,至少也饿不死。
而像景春风几个,没名堂,没本事,没靠山,只能走街窜巷寻找猎运机缘,比如哪家有人死在了家里,比如谁突生祸事没了性命,这些才是他们猎运的主要来源。
虽然挂在运灵师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下,但每天辛苦奋波,也就勉强能糊口罢了。
在遇到魏朝阳之前,也都是些良民,别说绑人抢人了,连只鸡都没偷过。
在医院当面抢人奋战,已经是他们勇气的巅峰,要说直接从站在路中央的大活人身撞过去,实在是无法做到。
景春风是四人中最勇悍凶猛的,可是这当口也说不出撞过去的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道:“绕过去,千万别停车。”
猴子已经把速度降下来一些,听到景春风的话,便猛打方向盘。
车子呼啸着从男人身旁冲过。
也就是在这时,男人突然抡起棒球棍,一家伙打在了车子侧面上。
轰的一声大响。
玻璃碎片飞溅,车身深深凹陷。
整个车子翻转横飞,摔得四轮朝天,滑出老远,蹭得地皮火星直冒。
车里后座的几人全都倒摔下来,挤成一团,撞得头破血流。
景春风稍稍清醒一些,便觉得从头到脚无处不痛,不由心惊胆颤的连声问:“虢小姐,你伤到哪里了?”
虢静安语气平淡地回答:“我的头上感觉有东西流出来,也不知道是血还是脑浆。”
景春风被她这话吓得一激灵,赶忙检查她的脑袋,见只是流了些血,这才松了口气,安慰道:“没事,只是出血了,不是致命伤。”
两人说话的工夫,驾驶位的猴子已经摆脱安全带束缚,踹开车门爬了出去,顾不得观察环境,先去拉后车门救人。
坐在副驾驶的老标稍慢一步,从车里撤出来,扶着车身站起来,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正想过去拽另一边的后车门,却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猴子身后。
就好像鬼魅一样,前一秒还什么都没有,下一步就突然冒了出来。
是那个挡路的男人,他还是挂着那副好奇的诡异笑容,看着蹲跪在地上的猴子,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棒球棍。
猴子毫无所觉,已经把车门拽开,正扯着二蛋的胳膊往外拉,一边拉一边说:“疼了吱声……”
老标惊惧无比,扯着嗓子叫道:“猴子,小心……”
猴子茫然抬头,然后他的脑袋就爆了。
是真爆了,一下子不知裂成多少块,鲜血脑浆到车上、地上,还有刚刚被拽了半截出去的二蛋脸上身上。
空气中弥漫起中人欲呕的腥气。
猴子无头的身体晃了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残破的脑袋碎碴,正对着二蛋的脸。
老标眦目欲裂,两眼瞬间变得血红,大骂一声“卧槽泥马”,抽出腰间的八角锤,绕过车子,猛冲向格子衫男人。
二蛋完全被吓疯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破碎头颅,发出无识的恐惧喊叫。
景春风也是又惊又怒,连叫了二蛋几声,见他没有反应,便用脚蹬着,把他顶出车内,然后小心翼翼地搂着虢静安,一点点地往外蹭。
车外,老标的疯狂呐喊中夹着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听得景春风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着,几乎见不到底。
他足足花了两分钟,才抱着虢静安从车里蹭出来,抬头一看,却见老标依旧在疯狂攻击,一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身旁晃荡着,白森森骨茬儿自皮肉中穿出来,左腿也不太好使了,拖在地上根本抬不起来。
他现在就好像个断了部分线的木偶,歪歪斜斜的,身体都失去了平衡协调的能力,看似疯狂的攻击,实际上却是滑稽的可笑,慢且走样,根本对面前的格子衫男人构不成任何威胁。
格子衫男人依旧挂着那副诡异的笑容,仿佛是个不真实的面具,连眉眼都没有丝毫变化,轻松挪着步子,躲避着老标的攻击,偶尔会伸出棒球棍捅一下。
每捅一下,都必然会捅得老标痛叫出声。
老标是个极刚性的人,要不是痛到极点,怎么也不会叫出声来。
猫戏老鼠!
景春风脑海中就冒出这么四个字来。
他扭头看了二蛋一眼。
二蛋还躺在地上无意识的胡乱嚎叫。
景春风立刻掏出手机,想给魏朝阳打电话。
可是,他这手机刚掏出来,就飞来一物,砸了个正着,登时把手机砸得四分五裂。
景春风一呆,定神瞧去,竟然是个棒球。
他抬头一看,就见格子衫男人正诡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显然,他虽然在戏耍老标,却依旧有闲心盯着景春风这边。
景春风吞了吞口水,上去揪住二蛋,啪啪啪地连扇了几个耳光,打得二蛋嘴角流血,脸颊肿起老高,但总算是缓过神来。
楞楞地看着景春风,说了一句“风哥,猴子死了”,眼泪就下来了。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景春风揪着二蛋低声道,“一会儿我去帮老标,缠住这人,你背虢静安去文慧寺,魏总在那里,只有他能救我们!”
二蛋道:“风哥,你带她走吧,我留下来。”
“你特么的胆都吓破了,留下来有个屁用。别跟我说没用的,一会儿赶紧走,跑远点就赶紧给魏总打电话,请他来救我们!”
“我的手机刚才翻车的时候压碎了。”二蛋掏出手机给景春风看。
屏幕稀碎,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景春风叹了口气,道:“那就快跑,我和老标的命全靠你了,你越快见到魏总,我们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
他这话没说完,就听老标突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景春风心里一跳,猛得扭头,却一眼看到格子衫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远处,老标仿佛个泄气的破皮球般软软倒地,全身上下都在嗤嗤地往外冒着血,把身下地面染得通红。
景春风不假思索地拔出八角锤就打。
可他刚一抬手,格子衫男人就挥了一下棒球棍。
手腕剧痛,八角锤脱手飞出。
景春风怒吼一声,抬脚撩阴。
可脚刚抬起来就重重挨了一下,痛沏心肺,一时没忍住,放声惨叫。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老标刚才为什么会忍不住了。
实在是太特么的疼了。
远不是打伤皮肉,甚至是打断骨头,那么简单,而是深入骨髓,直抵灵魂深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在疼,疼到眼前发黑,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咯咯,很疼吗?我还以为需要我救场,是有什么厉害的角色,结果却是你们这几个小虾米,真是让人失望。
刚才那个家伙才挨了二十三下,就崩溃了,真是没用。上回在哈尔尼科夫那个什么神仆虽然不太能打,却真能忍,挺了二百多下,都跟烂泥一样了,还能动呢,嘿嘿,真是好。
你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多挺几下哦。来,来,你可以尽情攻击我,要是能打到我,我就放过你们,哈哈哈……”
格子衫男人舔着嘴唇,表情不变,可眼睛里却放出兴奋的光芒。
景春风咆哮一声,猛扑过去。
但下一刻,肩膀便遭到重重一击。
痛到呼吸都瞬间停滞。
可是在这一刻,景春风想起的却是猴子。
一击,就被打碎了脑袋。
明明痛快利索,可为什么对他和老标就这样磨磨蹭蹭的不痛下杀手呢?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
当时猴子是蹲在地上,被偷袭致死。
而他和老标在不停的移动。
或许这就是对方不能一招击杀自己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一时想不通,也来不及细想了。
景春风立刻放弃了对格子衫男人的攻击,转而围着他不停移动。
格子衫男人的那诡异僵硬的笑容终于有了变化。
嘴角翘得更高了,似乎更加开心。
“有意思,很敏锐,你如果受到正规训练的话,一定是个好手。真是可惜了。”
格子衫男人啧啧地摇了摇头,不去追景春风,而是提着棒子走向虢静安。
“可惜啊,我的目标不是你们,而是虢家这位大小姐。虢大小姐,你一定很痛苦吧,不怕,我就是来帮你结束痛苦的。”
景春风大吃一惊,不顾一切地猛扑上去。
格子衫男人突地回身,一棒子戳在他的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