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说明的是,明朝这时代是没有银票的,魏广德手里用过的就是会票,也就是有限制只用的一种票据,就好像上次林二爷给他送来的那张条子,在九江府把银子存进林家,林家开出会票指定在京城兑付,其实也算是会票的一种,还需要他本人去领银子。
至于现在手里的三张会票,其实可以理解为当票,要在指定的店铺兑换指定数量的银两或者是存放的物品,倒是和魏广德认知中的银票类似。
这也就是在京城,才会有人承认少数有势力的钱铺开出来的会票,出了京城这样的票据也就没法流通了。
在这个时代,商业信用并没有被树立起来,所以大部分人做生意一般不收这种会票,交易的时候都会让客户去钱铺换成现钱交易,所以林二爷对魏广德提出要会票还是很好奇的。
魏广德收好会票,又冲怀里摸出那张条子递给林二爷,林二爷拿起条子走到案几前,拿起桌上毛笔蘸墨在条子下方空白处写下取钱的数量和日子,最后盖上自己的印章,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账本翻到一页上进行记录,然后才把条子又还给了魏广德。
“林二爷,如果我还需要银子,一天时间内能够给我凑多少银钱?”
想起办那事儿的未知性,魏广德多问了一句话。
“一天时间两三千两银子没问题,多了就需要给小老二一点准备时间,上万两银子的话,需要五天左右。”
林二爷立即笑呵呵说道。
“对了,上次说的,在京城有人需要借贷银子的话,你帮我留意下,那笔银子短期内我也没什么用处,要是有人要借贷,我也想赚点利息。”
魏广德想起上次这店开张的时候,他和林二爷提过放银子出去这事儿,只是后面就没了下文,今天既然到了这里,自然要问一问。
“魏大人,京城要借银子的人很多,就是一般都不太保险,有抵押的大多都是去钱铺里借银子了,毕竟人家是坐店生意,信誉比较好。”
林二爷急忙解释道。
“那没关系,你帮我注意下就好,还是原来说的,抵押物,有抵押物就可以借,利息适当少点也没关系。”
魏广德笑道。
在九江府的时候,他六千两银子是按月息5分放出去的,按后世的话说就是月息5%,年化利息60%,这也是在九江的市场利率,到是没有增加一星半点。
到了北京城,魏广德一开始以为这里的利息会比九江府高,可是和林二爷交流后才知道,在这里的利息,有抵押担保的情况下,利息只有3、4分,比九江府还要少点。
利息高的也有,就是不保险。
好吧,借钱出去最看重的自然是安全,这样高利息有风险的生意,魏广德自然不愿意去做。
等魏广德走出汇通商行的时候,身后的张吉手里已经捧着一大包刚打包的茶叶,龙井雨前茶,刚到京城的。
崇文门里街倒是和魏广德要去的地方很近,明成祖朱棣营造北京城的时候,就在皇宫的东面营造了十座王府,也就是十王府,后世这里的名字叫做王府井。
明朝实行分封制度,皇子未成年前就居住在此地,成年后自然就要分封到各地任藩王,所以皇帝的儿子们在长大不能继续居住在皇宫里后,就会搬到这里来居住。
因为是要外放的,自然不会给每个皇子都营造王府,那也太浪费了。
只是今朝有点特殊,虽然嘉靖皇帝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年,但是因为一直没有再另立太子,所以裕王和景王都还住在这里。
魏广德当然不会大摇大摆上裕王府的门,他可不想得罪景王。
嘉靖皇帝有八个儿子,可是活到现在的就只剩下这两位,谁知道裕王和景王未来会怎么样?
裕王只是占了长兄这个名分,可要是也和他其他兄弟那样早夭,一切自然都会有变化。
让李三驾车到十王府附近的一处茶楼,魏广德下车就走了进去,很快就被人引进了一间雅间里。
雅间里人不少,除了殷士谵外,高拱和陈以勤也在,还有位魏广德不认识的人,看穿戴就知道是个太监。
“这位是李芳李公公,广德你也认识下吧。”
在向高拱、陈以勤和殷士谵见礼后,就听到高拱开口介绍道。
魏广德心里明白,估计殷士谵回去说了后,高拱也意识到他们空口白话找魏广德借银子似乎有点不厚道,所以和裕王通了气后,把裕王身边的太监也叫出来,至少让魏广德心里放心,这银子是裕王府借的,可不是他们。
在他们看来,魏广德无非就是担心银子借出去没有担保,他们都是清水衙门里的官,自然没什么偿还能力。
别看高供他们又是翰林院又是詹事府的,可这都是没油水的部门,只能领到那点微薄的俸禄过日子。
银子是裕王府借的,自然就不用担心没法收回这笔银子了。
“见过李公公。”
魏广德其实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李芳在裕王府到底是做什么的。
裕王朱载在京城官场的存在感很低,平时都不常出来露面,他身边的人,可能也只有朝堂高层,还有景王那边才知道。
寒暄过后,几人落座,魏广德也不打算在这里呆太长时间,免得被有心人注意到,所以很是干脆的从怀中摸出两张会票。
“这是两千两,盛源钱铺的票子,在京城应该没有问题。”
魏广德把手里会票递给了高拱,他是这里几个人中官职最高的,也是进裕王府最早的翰林,自然是他们的领头人。
“多谢广德了。”
高拱也没有含蓄,接过会票看了眼就递给李芳,然后转到陈以勤手中。
“我也给广德打个借据,以后好说些。”
收了会票,高拱起身就欲去雅座边墙角的案几那里写一张借据,魏广德却是摆摆手道:“这个就不用了,高大人几位可都是翰林前辈,难道广德还信不过几位大人吗。”
听到魏广德这么说,高拱也不做作,又坐回座位上,“广德这份心我们领了,在这里我代表裕王感谢.”
话没说完,魏广德就已经起身一揖道:“高大人别这么说,能为王爷做点事儿,这是臣下应该的,其实我和我的那些同年在听说此事后,也为王爷打抱不平。”
说道这里,魏广德长叹一声,“只可惜我们都是人微言轻,就好像在户部观政的同年,有心却是无力,甚至连和堂官说上两句都是不能。”
说完这话,魏广德看了眼窗外,对着屋里其他四人又是一揖道:“天色不早,后进还要回翰林院,就不多聊了,要是还有需要,请尽管差人联系我,只要力所能及,广德必尽心尽力也要为王爷办好。”
魏广德并不想过多和裕王府的人牵扯上,不是不愿,而是现在京城官场确实有点复杂。
就现在魏广德感受到的,裕王在京城还真没法和景王比,实力相差太悬殊。
今天来此的目的达到,他只希望殷士谵没有欺骗自己,那个太监也不是他们找来的托。
魏广德要的,无非就是在裕王那里留个印象,将来要是真能登上大宝,怎么着也该还自己一分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