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说过,老太太您这身体犯过卒中,切忌多思多虑,也忌大喜大悲,看来您都做不到。”秦流西轻叹。
老太太有些心虚,布满皱纹的嘴唇微微翕动,没说话。
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个老太太到了晚年,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才开始遭不幸,男人儿子孙子全都在流放地吃土,这叫她怎么放心得下,怎么甘心,怎么能放宽心呢?
针刺到肉才疼,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大起大落,不好忧思么,但她做不到啊,家中男儿们一日没回来,她一日都不能宽心。
“近日可是偶有心悸胸闷?”
老太太听了,心头一突,下意识地捂上胸口。
近些日子,她确实时不时就胸闷心悸,尤其是晚上睡下后,偶然惊醒,这心就慌得不行,跳得有些快。
王氏一惊,问丁嬷嬷:“母亲有心悸,嬷嬷你怎么没说?”
“是我不让说的。”老太太说道:“你要忙着铺子的生意,家里也就这样,喝口水就能缓的,我就没让说。”
“母亲,心悸可大可小的,您怎么能瞒着呢?”王氏有些着急。
老太太的犟性起来了:“慌什么,这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真要死了,你们埋了就是了。”
“母亲。”
“祖母。”
众人心惶惶的。
秦流西此时道:“这么说,您是不想看到祖父他们回来的一日了,那我也不开经方了。”
老太太吃了一呛,气了个倒仰,她就知道,她这张刀子嘴里,只会出些不好听的。
王氏嗔道:“西儿,你祖母小孩儿心性上来呢,你也逗着她玩,可不得这样,该开方就开方。”
秦流西垂眸:“病人不配合,吃多少药都是无效,还苦嘴,何必呢?”
老太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生气了。
众人都不敢开口。
顾氏悄悄掐了秦明宝一把,后者机灵地跑到秦流西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大姐姐,我配合,您给我些糖豆甜甜嘴呗,去岁吃的蜂蜜雪梨薄荷糖可润喉了,我还想吃。”
秦流西哪里看不出她的用意,道:“那就走吧,去大姐姐院子里拿。”
她拉着秦明宝的手,告了辞,径直离开,王氏就道:“我去看看晚膳张罗好没有。”
顾氏见她们都走了,便对老太太道:“母亲,西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您别怪她,她也是心急您不疼惜自己身体呢。如今京里传来好消息,您也该放宽心些,养好身体,等着一家团聚。”
老太太道:“我心里有数,你好生教养平安他们哥俩就行。”
顾氏笑着应下。
那边厢,王氏追上秦流西,好歹好说的,道:“你祖母脾气就是那样,该怎么开药就怎么开,可不能不管。”
“嗯。”秦流西也就是说说,经方她开,能不能好,看她自己,还是那句话,人各有命。
王氏咬牙,小声问:“西儿,你老实说,你祖母能等得到一家团聚么?”
秦流西淡声道:“只要不作,还能等得来。”
意思是,她作,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