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多日都没有见到大城市,眼看就要到西京了,船舱里的人都纷纷钻了出来,高翠峰也在其列。驸马和王冠的对话他听的清楚,好像有不同见解。
“哦……夏涑此言何意,此城我入不得?”高翠峰的话洪涛听明白了,但意思没明白。既然洛阳不像外表看着这么破旧,为什么又不建议入城呢。
拖家带口的连续航行了近十天,有个大城市活动活动筋骨不是挺好的嘛,还可以为船队补充一些给养。别人都好凑合,但女眷和孩子们每天都要吃水果、牛奶、零食,养成习惯之后突然没有会很难受。
现在还没到边关,有条件享受就别太艰苦。其实洪涛自己也想去西京洛阳里转转,好歹是古都,过城不入太可惜了。
“不是入不得,官人有所不知,居洛仕宦在朝堂中为旧党之首,入城后恐有麻烦。”高翠峰好像对这个话题很忌讳,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才小声解释道。
“夏涑的意思是说这里乃旧党聚集地,都有谁?来来来,我们舱内叙话……王兄,先让船队停靠采买,入城与否待定。”
这件事儿洪涛还是头一次听说,合算旧党还有根据地。这种情况在后世也有过,通常抱着两种政治理念的人会分居两座性格完全不同的城市。倒不是说真刀真枪的对着干,而是形成了一种默契。用一句话讲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居。
洪涛对新旧两党之争不太关注,也不打算表明态度去支持任何一方。但身处朝堂一点都不了解也很麻烦,至少谁和谁是一伙的应该知道。
不得不说高翠峰真是个怪才,他并没有很好的政治天赋,却有非常非常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凡是有关朝堂变化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平时没事喜欢看的也都是这类书籍,就像是个活体数据库,或者叫在野组织部长。
洛阳城内的政治势力大体分成了两类,一类是祖辈传承于此的本地豪族、一类是外来的官宦。前者很希望洛阳重新成为国家政治中心,后者则多是朝堂斗争的失败者或心灰意懒之辈。
这两类人在主要政治诉求上有很多共同点,其中之一就是都对新政不太满意,所以一拍即合,逐渐就把洛阳变成了旧党的根据地。
本地豪族有刘氏、王氏、尹氏和种氏,皆是几百年绵延不绝、朝野皆荣的大家族,其中以刘氏家族最为显赫。
这个家族源起北魏,祖上刘岳曾跟着孝文帝迁都洛阳,到了唐代,刘家祖上刘政会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官居刑部尚书。
其子刘温叟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北宋五朝,官至御史中丞。其孙刘烨是真宗朝重臣,历任秘书省著作郎,益州通判,右正言,三司户部副使,龙图阁待制,刑部郎中,龙图阁直学士。
目前刘氏家族的掌门人是刘烨的二儿子刘几,此人也是进士出身,但后来改任了军职,掌管过秦凤路,后又转为文职,熙宁变法初以秘书监致仕,深的欧阳修、曾公亮赏识,赞其磊落有气节。
此人生性豪爽,善饮酒、洞晓音律,常大集宾客饮至夜分乃止。闲居后更是放荡不羁,常常带着歌姬外出巡游,走到风景秀丽之地就露营在野外,连喝带玩毫不避讳。御史曾经为此弹劾过他好几次,但神宗皇帝都没有下旨处罚。
外来的官宦家族名声更响亮,首推的就是张知白。他历经太宗、真宗、仁宗三朝,官拜宰相,还曾在西京洛阳主政多年,子弟门生众多。
洪涛对张知白知之甚少,如果不是高翠峰提起都不知道宋朝还有这么一位宰相。真正让他认识到旧党势力的还是后面这几位:富弼、吕公著、司马光、文彦博、苗授。无一不是宰相和大将军级别的人物,也无一不是旧党的中坚力量。
除了官宦和豪强世家之外,洛阳也有文化思想领袖级别的大家族,比如说程家,家主叫程珦。瞧人家这名字起的,副相都不干,必须丞相。
但真正厉害的并不是这位官迷,而是他的两个儿子程颢和程颐。二程,被后世尊称了几百年的理学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