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我们父亲和母亲的痕迹,大卫和从没见过面的妈妈就站在他身边。”
阿尔文望着虚空动情地陈述,分享喜悦和激动,
“他们都在那座火焰之下的森林里,只要我放开手,再靠近一步,我和我父母、兄弟,我们四个都会进入那片森林。”
“最后融为一体,无时无刻,被家人的关心和眷恋包裹。”
“我早就累了,我一直等着解脱,所以我的确这么做了,我放手了,我说‘来吧,带走我吧’。”
声音蓦地停顿,
“接着我就醒来了。”
病床边的阿尔文捂着嘴,泣不成声,放佛失去整个世界。
“我仍然可以感觉到,大卫、帕农、妈妈还在那座森林里,他们对我的关心和爱更胜从前。”
“但我明明保证过…不再抛下帕农…我又没做到…”
迪安看着肩膀耸动的同伴,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但缠满绷带的手始终够不着。
最终只能举起乩板看了对方一眼,确认没有异常,回味着刚才那段玄妙的讲述。
阿尔文能活下来只能一种可能。
患有自闭症的哥哥帕农的幽灵,在生死之间选择了牺牲自己,保护了阔别二十多年的兄弟,阿尔文,
就像曾经面对飞驰而来的汽车挡在弟弟面前一样。
这一次,帕农再次挡在他身前,让他免受了火海的侵扰,并且机缘巧合地治愈了他的绝症。
帕农自己则化作飞灰?
或者真的去了火焰之下,那一片不可思议的森林?
迪安心底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阿尔文这段经历究竟是一种独特的濒死体验,还是说,的确存在那么一处神奇的地方。
另一个空间、纬度?
一座生机盎然的森林,恍如天堂。
逝去的家人们,离世的幽灵都住在那儿。
迪安无法确定,陷入沉思。
但这一刻,听完这一段讲述。
调查进度,终于走满。
眼前闪过提示——
“你见证了阿尔文·加西亚和帕农·加西亚兄弟的结局。”
“事件进度百分之百。”
“你可以随时提取奖励。”
……
“该死的是我…死得应该是我…”
阿尔文低声呢喃,
“嘿,伙计,你还不明白吗,不是你食言了,而是帕农主动推开了你。”迪安劝道,“仔细想一想,你从一场可怕火灾中幸存,摆脱了病魔、恢复健康,未尝不是家人留给你最后的礼物。”
“我百分百确定,”迪安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们都希望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体面、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最后,当你年纪到了,离开这个世界,再去‘那片森林’和他们团聚,把你从往后的新生活里获得的所有快乐和幸福、都分享给亲人们。”
“帕农救了我?分享快乐和幸福?”
阿尔文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眼中突然多了一丝神采,自言自语,
“我要好好地活下去,以后见到他们,才能分享快乐和幸福。”
迪安点头。
同伴找到了新的目标,重拾希望,他也彷佛受到了治愈。
与亚历山大·拉斐尔一战所承受的强大心理压力,也大为缓解。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轮到我实现承诺,我要陪着霍尔登去康普顿指证血帮的罪犯。”
阿尔文眼神变得坚定,
“然后想办法在那片被烧毁的废墟上重建我的家,霍尔登说帕农的银行账户里还剩下很大一笔钱。”
“只要还完物业和房产税的欠款,交完遗产税,我就能重新拥有它。”
“恭喜,好好利用新生活的启动资金!”迪安欣慰一笑,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两人相视一笑。
过去的苦闷、伤心在这一刻消失。
迪安沉吟道,
“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亚历山大先一步杀害了帕农,那么又是谁杀了这个老家伙?你有头绪吗?”
阿尔文揉着太阳穴一阵苦苦思考,接着恍然,
“这次醒过来我脑子里多了大量陌生的、属于帕农的记忆。”
“这么神奇?”
“嗯,情况太离奇所以我没告诉霍尔登——帕农的幽灵看到了凶手,他在两年前的一个夜晚突然推开了369号的房门。”
“亚历山大当时在客厅里折磨帕农的幽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好似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阿尔文看着虚空,仿佛那里写着一本书,
“那人站在门口,不曾踏进房门一步,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亚历山大的脖子就瞬间弯曲了一百八十度,他的两枚带着神经和血肉的眼珠飞出眼眶,飞进那人的手心。”阿尔文声音在颤抖,“那人杀戮的过程不到五秒,轻松得像碾死一只蚂蚁。”
“等等,你确定凶手远距离折断了亚历山大的脖子,隔空取出两枚眼球。”
“没错!他拿上那对血淋淋的眼珠就关门离开,不留痕迹。”
“而亚历山大·拉斐尔死后,阁楼里的乩板失去主人,将他和帕农的灵魂吸了进去,封印了整整两年。”
“直到我们把他们一起召唤了出来。”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在房子里老做噩梦,是帕农通过兄弟间的心灵感应警告我马上离开。可他受控于亚历山大,没办法表达清楚。”
“对了,你手上这块乩板是亚历山大视若生命的‘法器’,有种种针对幽灵的特殊效用。”
……
“原来如此,那所有疑点都解释得通了。”迪安把战利品乩板揣进怀里,脑海中理出一条时间线。
五年前,亚历山大杀害了帕农,操纵他的幽灵。
两年前,亚历山大被一个外来的超能力者杀死,自己也变成了幽灵,和帕农一起被封印于乩板中。
“凶手长什么样?”
“中等身材、黑发,满脸胡须看不清长相,穿着破破烂烂很邋遢,和我过去一样是个街边的流浪汉,”阿尔文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光是讲述都让他嘴唇发抖,“他只有一只眼睛完好无损,另一只眼睛上戴着一只黑色的眼罩。”
“一个超能力流浪汉,拥有轻松碾压亚历山大的实力?”
迪安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他好像见过这家伙。
“伙计,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再追查下去,也别告诉霍尔登实情。”阿尔文脸色肃然地叮嘱,“那家伙很危险,我能从记忆中感受到,他掌握的力量比灵媒大师还要匪夷所思、强大、神秘!”
“我想起来了!”
迪安突然一拍膝盖,又疼得嘶嘶抽气,
“独眼流浪汉,不就是泰姆?”
泰姆——
一个多月前,出没于巴尔卡迪斯科舞厅,并向迪安提供了至关重要线索,让他手刃了鲍勃·洛!
可后来迪安再去寻找,就怎么也找不到人。
“泰姆是一名强大的超能力者,而我再次与他产生交集,真是巧啊。”
“你认识?”阿尔文问。
“见过一面,聊过天,我感觉,只是感觉,他不像是一个残忍的杀手。”迪安疑惑地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要杀亚历山大呢?”
“我脑子里有个片段,泰姆离开前嘀咕了一句…”阿尔文回忆道,“‘又一个不眠者’,对,就是不眠者。”
“不眠者?”迪安联想到木箱子和乩板上的相同记号,以及那只苍白色眼眸。
又一个?那不止一个。
所以不眠者是一个组织,一个由精神失常无法入睡的疯子组成的超自然势力。
他心念电转。
这个组织吸纳了亚历山大这种人,行事作风显然不那么正派。
而流浪汉泰姆和他们形同水火,在猎杀这群人,又代表着另一方势力,或者是个富有正义感的独行侠?
……
越是琢磨。
迪安越感觉后背发凉。
这个世界的水比他想象中更深。
普通人。
灵媒级的幽灵。
立场不同、隐藏起来的超能力者。
可能存在的势力。
他引以为豪的格斗、射击、刚起步的往昔之影,根本不够看。
……
“泰姆已经关注到了我,但没有恶意,否则以他的实力早该动手。”
迪安忽而回忆起当初泰姆消失之后,留在舞厅后巷的那句话——
“黑暗偏好异类,藏好了,不要被它靠得太近,小心尸骨无存。”
“他在提醒我小心,现在看,这个黑暗是指某种危险的超自然事物。”
“但我又能怎么小心?我太弱小了,我除了旁观什么都做不到。”
迪安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急切地去追寻泰姆的足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好系统事件猥琐发育。
等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再真正进入这个神秘的世界一探究竟。
“阿尔文,今晚就到这儿吧,我得理理脑子里的思路。对了,刚才讨论的话题千万别说出去,明白吗?”
“放心,我都明白,有任何需要记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