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陈艾芳就载着顾夷嘉去医院。依然是那间办公室,依然是慈眉善目的老医生。
顾夷嘉将手伸过去,让老人家帮忙把脉,陈艾芳默默地坐在一旁,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医生。
胡老把完脉后,开始写方子,一边说: “小姑娘的身体保持得不错,继续坚持。”
陈艾芳有些紧张地问: “医生,嘉嘉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有起色?”生怕对方以为自己质疑他,她赶紧道, “我、我的意思是,很快就要换季了,每到换季时,嘉嘉都要大病一场,要在床上躺半个月,我很担心……"
胡老倒是没有介意,他这一辈子,遇到的各种病人的家属不少,已经习惯了。
他笑道: “每到换季之时,气温骤变,体弱的人确实很容易生病,这是没办法避免的,只能从各方面多注意。”
他耐心地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陈艾芳认认真真地听着。
等胡老写好方子,顾夷嘉开口道: “胡医生,喝了半个月的药,其实我明显感觉到,晚上睡觉
时,胸口没有那么闷了,连咳嗽的次数也变少。"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顾夷嘉是清楚地感觉到晚上咳醒的次数少了许多。就算再咳醒时,也不像以前那么难受,整个胸腔好像都要爆炸掉。
陈艾芳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这些顾夷嘉没有和他们说,他们还以为她和以前一样,需要慢慢地调理才有效果呢,没想到原来已经有效果了。
顾夷嘉朝她歉意地笑了下,说道: “我也不太确定,所以没和你们说。”
“没关系。”陈艾芳道,哪里会在意这些,只怕她小姑娘家自己都不清楚,也怕不对,让他们白欢喜一场。
这些她还是懂的。
胡老闻言笑了笑,同她们说了一些情况,同时还有注意事项。
"她的身体内耗严重,比较虚,所以前面喝药时的效果会很好,等到后面,效果就没这么明显了。"
闻言,陈艾芳恍然,仍是很感激他。
检查完后,陈艾芳去交钱拿药,让顾夷嘉在医院前的一株银杏树下的休息椅等她,不必跟着自己跑。
顾夷嘉很听话,坐在那里盯着从树上飘下来的叶子。
这里是通往医院门口的路,时常有人经过,顾夷嘉也没注意。直到一道迟疑的声音响起。"这位同志?请问……"
顾夷嘉循声看过去,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年轻男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五官俊秀,像颗水嫩嫩的青葱。
那人见她看过来,满脸惊喜地走过来, "同志,真的是你啊!哎,是我呀,我们在火车上见过的,我叫许志华……"
顾夷嘉总算是想起来了, "是你啊!"
许志华见她想起,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整个人都洋溢着快乐和兴奋,朝她靠近了几步,又怕唐突了她,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他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同志你是住在附近吗?"
难得遇到一面之缘的人,而且这人看着也颇为正派,没有恶意,顾夷嘉还是愿意和他说说话的。她笑着点头, “我住在家属院那边。”
许志华哦一声,犹豫地问: “你是军嫂?”他心里有些悲痛,原来
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已经结婚了..
"不是,我哥是军人。"
许志华闻言,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哥是军人,她不是军嫂,应该是跟着兄长来部队生活的。他很快又满血复活,傻兮兮地笑起来。只是等对上顾夷嘉清亮的眼睛,突然有些发窘,觉得此时的自己一定很傻。
但这不是正常的事吗?
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镇定的吧?
虽然在火车上只有两面之缘,但那一刻,许志华仍是觉得,自己一见钟情了,他喜欢上这个美丽的女孩子。
许志华让自己镇定一些,问道: “你怎么会在医院?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他关心地打量她的脸,当日在火车上,他就发现她的脸色很苍白,面上带着病容,那时候不确定她是身体不好,还是正在生病。
现在看来,她好像身体确实不太好……许志华倒是没多想,只是为她的身体不好揪起一颗心。
顾夷嘉淡定地道: “是的,我今天是来找医生拿些药。”
闻言,许志华识趣地没再多问,他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远不到可以深问下去的程度。这点分寸他还是懂的。
“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看病的?”顾夷嘉问道, "你也住这边?"许志华道: “其实我在文工团工作……”
文工团的?顾夷嘉惊讶地看他,这长相、这身材、这气质,好像挺适合文工团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文艺兵呢。
等许志华解释,顾夷嘉才明白,原来许志华并不是文艺兵,而是上头派过来的,负责给文工团女同志们上文化课的干部。
年纪轻轻的就成为干部,看来他家的背景应该不简单。
想到自己要发展文工团的裁缝生意,顾夷嘉和他互通了姓名,顺便聊起文工团。正好许志华也想和她多说会儿话,顺势和她聊起来。
直到一辆吉普车开进医院,在路边停下。
吉普车的车窗降落下来,露出驾驶位上的男人一张俊美却冷峻的脸庞,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能将人看穿。
不说顾夷嘉下意识地坐直了身,连许志华都打了个哆嗦。
顾夷嘉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紧张地站起身,与他打招呼。“封团长。
”
许志华有些惊讶,原来这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人,竟然还是团长吗?他刚到这边的文工团不久,对部队里的军官还不熟悉。
封凛下了车,长腿一迈,走了过来。
当他站在面前时,许志华发现这位团长非常高,气势很强,自己站在他面前,被他居高临下地一看,顿时压力极大。
封凛看他一眼,不过视线没有落到他身上,而是看着银杏树下的姑娘。
她站在那里,从树梢洒落的阳光跳落在她身上,让穿着白衬衫的姑娘看着美得不像是人间之人。然而刚才她却笑得那么好看。
对着一个男人笑。
封凛想到那一幕,下颌微紧。
他面上的神色不变,问道: “顾同志,这是你朋友?”
顾夷嘉眨了下眼睛,飞快地看他一眼,见他望过来,那双眼睛像是锁住了自己,她的手指微微地蜷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