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火枪?”
张斐打理了下,心里却想,我每年花几千贯,前前后后都有两三万贯,你就给我这?
梁少栋解释道:“三郎可莫要小钱这突火枪,我让他们演示一遍给你看。”
说着,他便让那五名士兵操作一遍。
但见他们举起竹筒来,对准五十步外的几个包着烂布的木人,身边一名助手负责点火。
突突突!
随着几道火色飚出,他们已经完成一轮齐射。
张斐没有看出什么玄机来,只觉他们在放烟花。
倒是梁少栋激动地拉着张斐来到前面那木偶前面,但见包着木偶的布,已经被射的千疮百孔。
张斐看罢,心道,难道这就是枪支的原型?
梁少栋道:“三郎,这是我们军器监近年来最大的研发,可以通过这竹筒射出小石子、铁屑来杀敌。”
说话时,神情非常紧张,跟上司做报告可都没有这么紧张。
慈善基金会的钱,只给他们这些人,以及工匠发奖金,朝廷拨钱,一般是发不到他们手里的。
“有点意思。”
张斐点点头,道:“但是这适合皇家警察吗?如果闹市里面用这突火枪,不得伤及无辜啊!”
梁少栋神情怪异地瞧向张斐。
张斐道:“我问的有问题吗?”
梁少栋忙道:“若只是捉拿几个小蟊贼,那自是用不到,皇家警察也不需要啊!但是对付山贼可就有用了,比如说在齐州和青州等地,据说皇家警察不是缺弓箭手吗?这突火枪可不需要练上几年,很快就能够使用。”
“这倒也是。”
张斐点点头,心想,这火器不能光研发,也得拿去用用,但是目前又不具备规模,估计也没有配套的战术,若是用于西军,万一效果不好,导致兵败,那我也承担不起这责任,先让皇家警察用用倒是不错。
一番盘算后,张斐点点头道:“很不错,你到时去跟上面商量一下,看看能否给皇家警察配备这种突火枪。”
梁少栋见张斐愿意接受,顿时是激动不已。
“不过!”
张斐左右看了看,又小声道:“但是你可别吹过了,你要说这只是初级突火枪,军器监还能够研发更加精良的,比如说将这竹筒换成铁管。”
梁少栋一怔,“铁管?”
张斐道:“对啊!这竹筒看着比较容易坏,要是铁管的话,看着就牢固,关键,这也能够要更多钱啊!”
梁少栋直点头,“明白!明白!多谢三郎指教。”
心想,这要是能够换铁管,那经费不得咔咔地往上涨啊!
张斐笑道:“关键还是你们拿出令我非常满意的成果,这钱我给的也开心,你们拿得也安心。如果皇家警察大规模配备这种突火枪,慈善基金会会再捐助一笔奖金给你们,也好人知道,这里面也有慈善基金会的功劳。”
“多谢!多谢!”
梁少栋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只要军器监认真研发,张斐还是很舍得在这里面投入的,到底他不是生活在贞观年间,完全不用担心外敌,北宋周边是强敌环伺,投资在武器研发方面,那是非常划算的。
趁着两日假期,忙完慈善基金会的事,张斐回到检察院,又忙于检察院改造。
其实相比起河中府的公检法,京城的公检法还是一团浆糊,没有显得那么专业。
在张斐的建议下,检察院下面又增加三院,分别是诉讼院,此院下面又分前后两院,前院是专门为百姓而设,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服务部门,告状就上这来。
后院就是专门上庭打官司的。
再有就是设查院,加强检察院的侦查能力,对象主要是百姓,而现有的都察院则是专门针对公职人员。
同时这查院下面,还设有一部,也就是验证部,专门验明证据的,检察院就是靠证据打官司,光依赖警署是不行的。
第三院就是监署院,这个部门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警署、牢狱,等与检察院职责相关的部门。
监督他们的行为是否规范。
这三院拍下去,等于是检察院的职权进一步得到伸张,明确表示要监察一切,无论是官署,官员。
这也的确引发大家的关注,但是大家关注的不是这三院,而是我们外面都在议论听证会,你们检察院好像完全没这回事,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再议论。
这到底是不是一件大事。
不少官员跑来找许遵打探口风,你们检察院是胸有成竹,还是真不当回事。
许遵仍旧表示,我们检察院就是认为目前证据不足以起诉,你们偏偏要起诉,只能到时看呗,现在人都没有到,那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吧。
反正,就是不当回事。
可你说他们不当回事,他们连韩琦就发了邀请函。
这烟雾弹真是放得,人人都犹如雾里看花。
这到底是大事,还是小事?
而那边程昉、程颐因为是在驻守在澶州,又是日夜兼程,因为他们也希望早日解决此事,目前已经抵达东京汴梁。
程昉入京,第一时间当然是见皇帝。
“陛下,臣真是冤枉的呀!”
程昉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臣已经是处处忍让,之后见到那程颐,都还低声下气,可不曾想,他们竟然这么对臣。”
赵顼问道:“为何有人告密者,说是你扬言要状告程颐。”
程昉道:“臣只是说说,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但臣绝对没有想与程颐交恶,陛下大可去问程颐。”
“这倒是小事。”
赵顼又问道:“为何水兵会衣食不足?”
程昉立刻道:“陛下,这都怪那转运司,臣可没有从中拿取分文,是转运司以准备不足为由,不拨衣食给臣,臣又急于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故才发生此事。”
赵顼皱了下眉头,又见程昉风尘仆仆,头发苍白,又黑又瘦,自是吃了不少苦,心中稍有不忍,于是道:“你先下去休息下,明日等王学士入宫,咱们再说。”
“臣告退。”
司马府。
“原来是这么回事。”
程颐点点头,笑道:“我就说,不可能是程昉告我的状。”
司马光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程颐道:“因为此事显然是程昉执法不当所导致的,他又怎敢对外声张,自那之后,他反对我更加尊重,应该怕我弹劾他。原来他们是要借此事针对公检法。”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不过这样也好,我终于可以见识一下,法制之法的创始人张三郎。”
司马光赶紧道:“你可切莫这么说,等到庭上,你一定会后悔的。”
程颐问道:“为何会后悔?”
司马光笑道:“因为只要你坐在庭上,被张三询问,那你就会变得心中有愧。”
程颐摇头道:“我不信。难道君实相公也是如此吗?”
司马光点点头。
程颐神情一滞,旋即笑道:“那我更要见识一下,也不知这听证会何时开始?”
司马光道:“估计要等韩相公回来才是开始。”
程颐稍稍点头。
又过得数日,韩琦终于是姗姗来迟,他也是邀请函中,最晚一个抵达的。
赵顼对他也是十分尊重,等他在家休息三日后,才派人请他来宫中。
赵顼见到风烛残年的韩琦,精神面貌大不如几年前,不免也是一阵伤感,“这检察院也真是没有一个明事理的,竟然还派人去惊扰韩公,真是该死啊!”
韩琦忙道:“陛下勿怪他们,其实齐督察与我说了,他们只是照例邀请,来与不来,老臣可自行决定,老臣此番之所以回来,是因为老臣久病缠身,已经力不从心,无法再为陛下分忧,还望陛下恩准老臣致仕。”
赵顼立刻道:“韩公莫不是听到那些流言蜚语,韩公大可放心,朕是不会相信的。”
韩琦摇头道:“那些流言蜚语,老臣怎会放在心上,只是.。”
不等他话说完,赵顼便道:“不是就行,想必韩公也知熙河战事,朕此时非常需要韩公为朕镇守河北。”
韩琦张了张嘴,但赵顼那炙热的目光,又令他说不出口。
赵顼又道:“韩公此番回来也好,一定要在京城多留一番时日,朕还有许多问题,要请教韩公。”
“老臣遵命。”
韩琦无奈地点点头。
下午时分。
富弼在行往政事堂的路上,忽见一定轿子迎面行来,他愣了下,这是谁呀,这么大排面,在皇城坐轿子。
但很快,他便想到是谁,于是站在路旁,不一会儿,轿子就停了下来,只见韩琦躬身从里面行去。
富弼一惊,“你你怎变得这般苍老。”
韩琦笑道:“天天在外东奔西跑,能不苍老么,如今我可是羡慕你啊,身在朝中,却又能置身事外,我当初怎就没有捞到这么一个好差事,尽做一些吃力不讨好之事。”
富弼笑道:“你哪是因劳成疾,我看你就是酒色过度。”
韩琦眼中闪过一抹心虚,指着富弼道:“为老不尊。”
富弼呵呵笑了几声,又问道:“不过这检察院权威不小,连韩相公都能请来。”
韩琦道:“我是自己要来的。”
富弼问道:“为何?”
韩琦道:“瞒得过你吗?”
富弼神色一变,抚须道:“我也看出这官家好像有些后悔。”
韩琦叹道:“你是不知这开浚河道,可真是害苦河北百姓,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富弼问道:“那你为何又不管管程昉?”
韩琦道:“最初我就上奏反对过,既然官家没有采纳,若是再管的话,一来,也管不住,那程昉要是忌惮我,也不会这么激进,二来,只怕又会惹得王介甫不开心,那又是何必。”
富弼点点头,心里也理解韩琦。
在他和王安石之间,赵顼一定是选择王安石,因为韩琦已经老了,他若跟王安石直接闹翻,不是让赵顼难做吗。
富弼也是这么做的,他们都不赞成新法,但也都是点到即止,我只说自己的担忧,听不听在你,我们也不会强求的。
然而,韩琦的归来,无疑再在朝中又点了一把火,他们都知道检察院邀请了韩琦,但他们不确定韩琦会不会来,结果韩琦还真回来了。
那这场听证会就绝不是起诉与否的小事。
可是检察院近日的动作,又是令人十分费解,他们根本就不上心,一心忙着自己的事,以及处理一些以前积压的案件。
大家头皮都快要抓破了,你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直到韩琦回来后的第五日,才有消息传出,此次听证会,将在相国寺举行,日期在三日之后。
随后他们才受到检察院的正式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