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面色一喜,连忙拱手道:“多谢恩师支持,学生此去,定当不辱使命。”
王安石笑着点点头,又道:“目前这情况,我们是需要更多的财政支持,司农寺、太府寺必须完全控制在我们手里。此外,我还打算召薛向回来,举荐他出任三司使。”
吕惠卿道:“这能成吗?”
王安石笑道:“适才我就跟官家提及过,薛向在江南的功绩,如此京城粮仓全都丰盈,官家对此也是非常满意,应该问题不大。”
正聊着,那邓绾突然来了。
“王相公,吕校勘,你可有听说侍卫马厢兵谤议朝政,扰乱军心,意图谋反。”
“什么?”
王安石激动地站起身来,“侍卫马谋反?”
吕惠卿皱眉道:“这怎么可能?”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你邓绾来告诉我们啊!
“是这样得”
邓绾赶紧将整件事情的原委告知二人。
王安石得知是虚惊一场,不禁道:“你下回别这么说话,可这真是吓死人。”
“是是是。”
邓绾连连点头。
王安石又是哼道:“那些厢兵太过无知,活该他们受罪。”
指责东流,不就是骂他吗。
该死!
吕惠卿却问道:“这种事也比较常见,犯得着邓御史亲自跑来告知我们吗?”
邓绾忙道:“以前这种事是非常常见,但是现在的话这不是有了公检法吗,此案皇城司是会交给大理寺,还是检察院?
反正我是听说,这厢兵的亲人已经上警署报案,而警署也派皇家警察前去皇城司询问,但是皇城司却说无可奉告。”
王安石一听便明白过来,稍稍思量,便道:“现在朝廷有一堆事要处理,就少在兴风作浪,况且这事要真闹到庭上去说,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他真心对这种行为有些累,喜欢作,可作到后面,又是自己难堪。
邓绾原本想来献策的,这可是对付公检法的机会,结果发现王安石态度不对,眼珠子一动,忙道:“王相公,下官就是担心这一点,故此才特地赶来相告,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依下官之见,肯定会有人煽风点火,将这事给闹起来,到底这公检法就是招人恨啊!”
“唉这公检法能否长久,还真是一个问题啊!”
王安石不禁都感慨起来,屁大的事,他们也要拿去对付公检法,又向吕惠卿道:“吉甫,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可不要因为此事分心,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学生明白。”
离开此屋后,邓绾便向吕惠卿问道:“吕校勘,你要干什么去?”
吕惠卿道:“恩师让我去河北担任转运司,负责兴修水利,回来就举荐我担任参知政事,掌管司农寺。”
邓绾顿时一脸谄媚道:“这可是大喜事,恭喜,恭喜。”
“喜什么喜!”吕惠卿叹了口气:“朝中局势,如此动荡不安,叫我如何安心去大名府。”
可别回来,这老巢都让人给端了。
邓绾道:“他们摆明就是要对付公检法,是不会影响到咱们的。”
“但愿吧!”
吕惠卿稍稍点头,但心里还是不踏实,突然,他想起一人来。
检察院。
当张斐见到吕惠卿时,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嘴上却笑道:“吕校勘今儿怎么有空上我这来坐。”
吕惠卿笑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当然不是。”
张斐笑吟吟道:“只不过制置二府条例司最近那么忙,我不相信吕校勘是来找我喝茶的。”
吕惠卿不禁苦笑道:“看来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制置二府条例司最近很忙。”
稍稍一顿,他又正色道:“恩师最近派我去河北担任转运司,故此我特地来找你请教请教。”
“哎呦!这可是不敢!”
话虽如此,但张斐心里稍稍松得一口气,又道:“吕校勘才华横溢,能力出众,而在下不过一个小珥笔出身,司法上面的事,或许能够建议两句,其余方面,我是一概不会啊!”
吕惠卿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你就别妄自菲薄,咱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其实若只是让我掌管财政,那我倒也有信心,但就怕这天公不作美,一场大水,让我的努力,付之一炬啊。”
张斐点点头,沉吟少许,道:“其实我认为水火无情又无常,谁也不敢说,就一定能够防止水患,这只能去依靠那些通晓水利的人才,看到底该如何治理。
再来就是,我认为只要百姓真正感受到,朝廷是在帮助他们,纵使遇到水患,百姓也是能够理解的。就怕这水患与民怨交织在一起,那问题可就大了。”
吕惠卿稍稍点头,“可是如何去帮助百姓?”
张斐道:“具体我也不好说,毕竟我也不清楚当地的情况,不过到时我会让慈善基金会跟过去,吕校勘可以从他们商人那里寻求办法,在如何规避损失的问题,商人是非常擅长的。”
吕惠卿点点头,其实这就是他来此目的,鉴于河中府的情况,他知道慈善基金会是可以对他提供很大的支持,也可以避免自己受到河北吏政的牵制,毕竟那里可是韩琦的大本营,突然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是倍感担心。”
张斐问道:“什么事?”
吕惠卿笑道:“就是皇城司的事。”
张斐惊讶道:“你已经知道了?”
吕惠卿笑道:“我就是怕先说此事,你没有心情给我出谋划策。”
张斐一拍脑门,“天呐!到底还是传出去了。”
吕惠卿神色一变,问道:“你打算如何应对?”
张斐道:“我希望皇城司直接交由大理寺去审,这事公检法处理起来,是非常棘手的,要面临各方面的问题。”
吕惠卿道:“我认为此事大有可能还是会闹到公检法来。”
张斐忙问道:“为何?”
吕惠卿笑道:“因为文相公、赵大庭长,司马学士他们都对皇城司抱怨已久,他们很早就希望想办法限制皇城司,所以他们一定会要求经检察院起诉。
再加上朝中还有很多官员,都在想方设法对付公检法,他们两拨人合在一起,此案多半是落到你们检察院手里。”
“吕校勘可有良策?”张斐问道。
吕惠卿笑道:“我的办法,你是不会用的,如果你始终坚持公检法的原则,那你就只能坐等官司上门。”
张斐苦笑地点点头。
吕惠卿道:“恩师也不打算掺合此事,但我非常担忧一点,就是如果这事闹到皇庭上,会不会对新政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知道那两个厢兵是因为不满程昉在河北地区的行为,故此才被抓,如果在庭上说了什么话,可能会让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借机诬陷恩师,将责任全都归咎在恩师头上。”
张斐道:“这一点吕校勘大可放心,如果真的由检察院接手,我也一定会顾忌到这一点,吕校勘对于此事,无须担忧。”
吕惠卿笑着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
咚咚咚!
突然响起敲门声。
张斐问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齐济的声音,“张检控,许主检让你过去一趟。”
吕惠卿站起身来,“我就不打扰你了。”
张斐欲哭无泪道:“我宁可被吕校勘打扰。”
“哈哈.!”
原来是皇庭那边派人来了,说是请许遵或者张斐去一趟皇庭,于是许遵让张斐先去看看。
皇庭。
“不知大庭长叫我前来,有何吩咐?”
张斐稍显忐忑地问道。
赵抃非常直接道:“先前有人来皇庭告状,说是皇城司滥用私刑,诬陷良民,本庭长希望你们检察院派人去调查皇城司,看是否存在此类情况。”
张斐瞄了眼赵抃,犹豫片刻后,才道:“不瞒大庭长,其实此事,之前我们就已经知晓,并且警署方面也去询问过,但皇城司到底是属于皇城,而且这也是属于他们的职权,我们能否去干预?”
赵抃眉头一皱道:“依照张检控的意思,皇城司就可以杀人放火?谁也管不着?”
张斐忙道:“下官绝无此意。”
赵抃道:“可皇城司就是这么做的,照此下去,他们一句谤议朝政,便可抓尽天下人,还要公检法作甚。
官家既然要重振司法,那就应该以身作则,皇城里面为虎作伥,又叫我们如何去严明之法。他们还无可奉告,我看他们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真是岂有此理。还有,张检控当年起诉朝廷的勇气,都已经消磨殆尽了吗?”
张斐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来,“是,我马上派人前去调查。”
离开皇庭后,张斐并没有回检察院,而是直奔皇宫而去,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庭会主动下令,介入调查,这摆明就是对付皇城司。那就没有办法,他必须要去跟皇帝谈谈。
见到张斐,赵顼便笑问道:“你急着见朕,是为皇城司而来吧。”
张斐点点头道:“是的,皇庭刚刚已经下令,让我们检察院介入调查此案。”
赵顼面如止水,问道:“你怎么看?”
“过分。”
张斐道:“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认为皇城司就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权,这无可非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