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驿舍一间院落,流水曲环蜿蜒,鱼翔浅底自在,假山怪石堆砌间,一座八角凉亭突显,亭中两道身影相对而坐,矮桌上的红泥小火炉中烫着绿蚁新醅酒,就着满院的香花绿翠,两人浅斟慢酌好不惬意。
两人正是前来恭贺燕皇圣诞的秦国使团正副二使,正使正是那秦皇次子嬴无疆,副使却是那典客卫央。
这嬴无疆面庞俊朗,脸上线条棱角分明,一头火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更添一股狂野恣肆豪放之态,而卫央则是满头头发花白相间,短茬白须,给人精明老练的感觉。
“殿下,我们的人已经打探清楚了,楚国此次前来贺寿的使团正副使是公主楚钰和左徒高?玶。”卫央替嬴无疆斟满一爵酒,又给自己倒满,然后开口说道。
“这高?玶身为左徒,出使燕国恭贺燕皇圣诞,自是理所当然,不过这楚钰公主前来却是令人颇为费解了,往时可都是风皇子前来的。”嬴无疆把玩着手中的酒爵,眼中精光闪烁。
“此事臣也是疑惑不已,您看我们是否有必要与他们接触一下,探探口风。”卫央用手指了指对面的院落,征求着嬴无疆的意见,像这种重大的国事活动,任何的不同寻常都令人不得不关注。
“嗯,可行,你与高?玶也是老相识了,会会这个老朋友,看看这个老朋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嬴无疆一口饮尽爵中之酒,锋芒毕露。
“启禀殿下,楚国左徒高?玶正在门外求见。”这时一位长相彪悍的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的朝嬴无疆禀报着。
嬴无疆听说后,与卫央对视一眼,眼神中有询问之意,卫央则轻轻点了点下颌,嬴无疆方才开口说道:“让他进来。”
“没想到刚要去会会咱们的这位老朋友,不想却是让他捷足先登了。”卫央饮下一口酒,笑着说道。
“哼,这个老狐狸无事不登门!”嬴无疆从鼻孔中哼出声来,显然对高?玶没有什么好印象。
“哈哈,二皇子殿下,卫央兄,隔着院墙都能闻到你们这的酒香,把老头子我馋的不行啊,不请自来,还请见谅则个。”高?玶这时从院外快步走了过来,哈哈大笑的说道,近前躬身向嬴无疆行了一礼,对卫央则是拱了拱手。
“高左徒纠违了,自上次一别已逾十年之久啊,快请来坐。”
嬴无疆与卫央两人皆知高?玶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表现出一副故旧别离后重逢的喜悦之情。
高?玶当下便坐了下来,卫央让人添了一只酒爵,并替高?玶斟满酒,高?玶也不客气,端起酒爵便一饮而尽,还咂摸了几下嘴,一副细细品鉴的模样。
“好酒!”高?玶细细品了足有半刻钟,才意犹未尽的开口道:“故旧斟酒爵,乃言饮得神。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噢,不知高左徒品出了这酒中有何深味?”卫央听出这高?玶话中有深意,便顺着高?玶的话语问道,想要引出高?玶真正的目的。
“酒是好酒啊,可惜酒中多了一股虎视眈眈的味道啊。”高?玶摇晃着手中的酒爵,漫不经心的说道。
“高左徒此话何解?”
卫央眼神一顿,原本带着微笑的脸,开始有些肃然,嬴无疆双眸微眯,眼中闪烁着迫人的精芒。
高?玶见两人神情变得阴沉,缓缓又为自己斟满一爵酒,一饮而尽道:“燕皇垂暮,而储君依然未立,兄弟阋墙,亦或者外势趁火打劫,一切变数都有可能,二殿下此来不正是想要把水搅浑,然后好浑水摸鱼吗?”
“高左徒你醉了。”
卫央脸色此时越加的难看,这高?玶开门见山,竟将他们的谋算说的七七八八,嬴无疆脸色更是阴沉,强忍着暴怒的冲动。
“你看看,年纪大了,这贪杯还真是误事啊,方才就是醉言醉语,当不得真的,二皇子殿下,卫兄你们就当没听见。”高?玶装出一副后悔不已的模样。
不过高?玶顿了顿,仿若是自言自语的道:“老头子能够喝醉,这延续千年的燕国可不是跟老朽一般贪杯误事之人啊,就算是喝了酒,那千杯不醉,脑清目明之人想必是大有人在的。”
“不服老不行啊,这才两爵酒就不胜酒力了,头有些昏沉了。二皇子,卫兄,老朽出乖露丑了,见谅则个,咱们改日再叙,我先告辞了,就不打搅你们的雅兴了。”高?玶话已经说到,当下便借不胜酒力告辞离去。
望着高?玶离去的背影,嬴无疆脸色阴沉的吓人,眼中杀机隐现,卫央则是双目寒光闪烁,心中暗骂高?玶老奸巨猾,以他化龙境的实力,怎么会因为一两爵浊酒便不胜酒力,他这分明是敲山震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