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复汉军的援军出现在大鹏岭的方向时,正在搏杀中的清军心态多少有些崩了。
他们原本就是强弩之末,完全靠着重赏和对家园的眷恋方才坚持下来,可是面对汪洋一般的复汉军,一直绷着的心气顿时烟消云散,一众清军开始纷纷后退。
眼看着清军有些顶不住,陈绍安也是丝毫不客气,他在奋战中高声疾呼,朝着逃兵展开了追杀——这一下与刚刚的势均力敌不同,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一场追歼战。
“不战而退者,斩!”
“本督就站在这里,你们若是不怕乡亲们笑话,就过来领死!”
赖恩爵面不改色,他拔出了身上的佩剑,将长剑拄在地上,赖家世代深受大清皇恩,当今道光皇帝更是对他宽宏大量,因此已经决心在此地殉国。
一旁的曾逢年顿时有些着急,道:“赖大人,这帮叛军的目标并非是冲着大鹏所城而来,恐怕是冲着水师来的,你现在战死在这里,岂不是愧对了皇上?愧对了朝廷?还请大人速速扬帆起航,将水师带走!”
赖恩爵惨然一笑,摇了摇头,道:“现在天色未亮,且还在下雨,咱们若是贸然扬帆,只怕战船会相互碰撞,到时候恐怕反而会被堵在港口里。”
前面说过,大鹏所城的结构属于四面临山,与寻常的港口并不一样,如果在黑夜里贸然仓促启航,很有可能就会在这个复杂的环境里出现碰撞,到时候一旦堵住了航道,就等同于彻底蹈入死地。
“那咱们只能拼死挡住,等待天亮......”
曾逢年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悲色,他已经有所预感,天亮之前怕是挡不住了。
有了援军的加入,复汉军的进攻也显得越发犀利,不仅仅从北门发起了攻击,还从西门方向进攻,尽最大可能分摊清军的兵力,而赖恩爵也无可奈何,只能艰难地调度兵力,希望能够受到天明,至于手上最后一支预备队,他却是再也不敢动了。
战事的进展非常迅速,清军很快就没办法堵在城门洞方向,而这也给了复汉军轮换的机会,赵源安排了第一旅第二团第三营轮换第一营,这也让第一营有了喘口气的机会,所有身受重伤的将士都在第一时间送到了后方,而生力军的加入也在加快摧垮清军仅存不多的勇气。
“打得太惨了......”
看着一路上密密麻麻的尸体,第一旅第二团第三营营长周启南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他也算是看惯了死人,可是却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的死人尸体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这一幕对所有人的视觉冲击都非常强烈。
对于周启南而言,第一营能够承受接近三分之一的伤亡,还能继续打下去,这种强大的素质表现,绝非任何一支军队能做到,甚至他的三营能不能做到,都不是那么确定。
陈绍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在之前的搏杀中被人往腿上扎了一刀,不过在目前的第一营中,这并不算什么值得说的伤,像副营长崔文戈身中六刀,伤痕累累,只能用担架抬下去救治,但是好在命保下来了。
将第一营轮换下来后,周启南的第三营和第二旅的一个营头很快便表现出了不俗的战斗力,等到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左右时,已经作为开路先锋一路拿下了大鹏所城内其他的建筑——相对于外围的防务,大鹏所城内部防御并没有那么厉害。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对于绿营官兵,赵源向来都网开一面,一方面是为了动摇满清的满汉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向绿营释放信号——别为这个大清朝你死我活了,大家都是汉人,就算是我夺得了天下,也不会亏待你们。
总之,赵源将所有的攻心手段都给使了出来,目的也只有一个,尽量减少绿营官兵的抗拒心理。
眼看着清军逐渐大势已去,赖恩爵只能带着曾逢年以及陈荣辉等一众绿营官弁,在贴身护卫的掩护下,朝着大鹏所城战船停泊的水门而去——他准备冒险起航,总比被人堵在大鹏城内抓住强。
赵源自然早已经防备着赖恩爵这一手,他专门安排了一营人马,什么也不管,直接扑向了水门的方向——只是当他们抵达之际,赖恩爵等人已经上了战船,带着其中八艘战船向外海方向驶去,至于其他的战船,则全部被留在了港口内。
不是赖恩爵不想将整支水师带走,只是昨夜水师督标有三营人马参战,死伤惨重,因此目前手中的兵力有限,压根就没办法弄走所有的战船——更尴尬的是,赖恩爵为了防止被人追上,仅仅只让人驶走了两艘米艇,剩下的六艘战船全部都是同安梭船。
所谓的米艇船,其实原本是一种专用于广东海域运输稻米的商船,其体积相对其他同类战船较大,且航速也比较快,于是被广东水师作为战船使用,而同安梭船原本也是一种商船,船体呈梭形,航行快速,可搭载八门火炮,属于清朝水师的主力战船,不过其体积要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