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中午时分开始,在黄兴抵达满春茶园后,汉口北洋军和革命军的街巷战,渐渐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黄兴并没有领兵直接反攻,而是先以后城马路一带为中心,沿着楼街,黄陂街、王家巷、四官殿、龙王庙间不断穿插往复,一边集中优势兵力歼灭那些落单的清军小队,一边收拢溃散的革命军战士。
汉口老城区纵横交错,宛如迷宫般的街道,非常方便他这种战术的施展,而且还有许多热情的汉口市民,帮着他们带路,提前告知他们清军的动向。
到了这日夜间,黄兴手下汇聚的革命军,已经多达上千人,不断地积累着小胜,歼灭的清军足有五六百,这一带的清军已经基本被肃清,然后他才开始谨慎地朝大智门车站,歆生路方向推进。
而与此同时,原慈从东往西搜索,也开始渐渐靠近歆生路。
一路走来,原慈除非遇到清军朝他攻击,很少会主动出手,有时候能够避开的,他也会选择避开,他已经丝毫没有介入人间的这些战争中的兴趣了,只想找到刘匡义,然后马上回去。
不过,这个过程中有一次例外。
那是在离歆生路不远的的一处街口处,两三百名清军团团围住了一队五六十人的革命军。
双方各自隐在街边的一些掩体后面,却没有直接开火交战。
而在被围革命军士兵们的前方,有一名身穿原湖北新军军服的军官,躲在一间房子的大门后,探着头大声叫嚷着,正在招降这些犹自不肯放下武器的革命军士兵。
“兄弟们,你们听我张景良一句话,袁大帅如今已经亲自领兵南下,这劳么子军政府,是蹦哒不了几天的,你们还是放下兵器吧,冯统制已经答应过,只要肯归正的,这次你们参加叛军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甚至愿意让大家加入北洋军。”
“兄弟们,这可是北洋军啊!光是军饷,就是咱们湖北新军的好几倍!”
那身材干瘦的军官说的唾沫横飞,那些革命军士兵,却没有一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只是冷冷地望着这名他们的前任指挥官。
“张景良,闭嘴,如果不是你这前线总指挥临阵脱逃,致使整个防线陷入混乱,又偷偷带人烧了军火库,我们何致招此大败,来吧,我们可不是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孬种,绝不会缴械投降的,能拼死你们几个就几个。”
革命军中,为首的那名军官气愤地指着那张景良骂道。
“好吧,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张景良不顾袍泽旧情了。”
张景良狞笑了一声,接着就准备挥手下令发动进攻,杀掉这些冥顽不灵的蠢货。
这些争执喝骂声,一丝不落地传进了刚刚从远处某个街角转出的原慈耳中。
于是原慈知道了那个笑的很让他讨厌的干瘦军官是什么人了。
张景良,取代吴醒汉成为前线总指挥的那个黎元洪的心腹。
他这几天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这个人毁掉了革命军的大好形势,而那种大好形势,似乎还是自己弄出来的,换句话说,自己前些日子的那一番辛苦,连带那种刚刚对这个世界生起的好感,就是被这家伙给毁掉的,至少有一大半责任要落在这家伙的头上。
原慈朝着那边看了看,那个街口大概距离自己有一千多米,而张景良非常谨慎地将全身躲在门后,刚才喊话时还将半个头探出来,现在却已经缩了回去,只露出一条高高扬起的手臂,即将落下。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原慈举起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