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越在顾家,并没有做长时间的停留。
驾着那辆破吉普飞驰在高架上,林子月的一颗心一直在躁动着,尽管他在努力控制心绪,转移注意力,逼着自己想别的更为重要的事情,可越是这样,他越会疯狂去想韩暮雪的那通匆匆挂断的电话,她到底有没有误会?
该死!!
他不自觉就冲动踩了油门加速到了一百三四十,一路超速,下了高架,等红绿灯的时候,他几次掏出手机,看着那个最后拨入的号码,在做最后的挣扎。
直到后面排队的车辆不耐烦的大按喇叭鸣笛,他才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呀。
晚上七点,他准时驾车回到了自己跟陆离合租的地方。
今晚他不想回凌家老宅,他的心思很乱。
他用钥匙开锁打开门,客厅的灯还是黑着的,一片没有人的死寂。
规整的像是宾馆长时间没人居住的客房,看样子,陆离也是忙得好一阵子没有回来了。
他的心思很乱,想到父亲凌正明那张毫无血色的冻了霜的脸,母亲恍然失神的双眼,叔叔凌正军被杀的凶案现场,还有,还有韩暮雪含着期待的晶莹的眼眸,一切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他顿觉压抑。
黑暗中,他满眼的疲惫,慢慢走向盥洗室,掬一些略烫的热水不断冲洗着自己英俊的脸庞。
胸腔里那颗狂躁的心,还是不安分。
他喘着粗气,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老规矩,点上檀香凝神,闭目深深吐纳,研墨铺纸提笔,一个“静”字还没写完,就因为控力不当用力过猛,而让笔头脱落,啪嗒一下,耷拉着无力的脑袋,一下栽倒在雪白的宣纸上,化开一片黑团。
就像韩暮雪在他的心头一样,其实早就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痕迹不仅再也抹不掉了,越是逃避还越是继续蔓延,急着占据。
他盯着这个全面落败的“静”字,足足愣了两秒,才嘴角用力,连带着手腕把这张无辜的宣纸揉成一团,投入了纸篓里。
那是他最爱的,也是最常用的一只毛笔,就这么报废了,他更加气恼。
书法也写不成了,他干脆拿上钥匙又出了门,漫无目的的开车去外面游荡散心,吹吹冷风,静一静。
高楼林立,霓虹炫彩的城市夜景下,笼罩在破败黑暗里的城中村,是落后贫穷的代名词。
c市这样一个大城市,它们是不愿意被人对外提及的存在,这里聚集了外来暂住人口,甚至是靠打零工度日的黑户,城市的流浪者,还有大量流浪猫狗,他们属于城市阳光的背面,只能找这样的聚集地抱团取暖。
韩暮雪并不嫌弃这样的地方,她不知道弟弟阳阳还记不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们一家三口人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的。
那瓦数很低的昏黄的小灯,总能让她心头升起一种安全感。
因为她知道,那里面有母亲白落梅系着围裙忙碌,向她招手的忙碌的身影。
她一个人在并不明亮,时好时坏的路灯下默默走着,什么也没带。
她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直到她在一个油腻脏兮兮的垃圾桶旁看到一只黄色的狗。
它很瘦,四肢又细又长像是一个茄子上倒插着四只筷子,它见到人也没叫,反而晃着尾巴向韩暮雪友好的跑过来,在它认为合适的距离里停下,端正的坐在原地,一双大眼睛炯炯地望着她。
“你是饿了吗?”
韩暮雪手忙脚掏口袋,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带,吃的当然更没有了。
“汪汪!”
它轻声叫了两下,算是回应,起身就慢慢跑向别处了,可又总是会回头来看韩暮雪。
那样子,看着是在做引导。
“你要带我去哪儿?”
韩暮雪觉得这条狗很有灵性,自然来了兴趣去跟着,走着走着,她们就脱离了昏暗的城中村,到了车来车往一闪而过的大路上。
“汪!汪!”
她终于明白了这只黄色小狗的意图。
大路边上的灯明显要亮很多。
但没有人注意这路边的小生命。
毛茸茸的一团,沾满了血污,可怜巴巴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糊在了一起,奶声奶气的喵喵叫着,小爪子还死死扒着身下嘴角一滩鲜血的大猫,紧紧依偎着,不愿意松开。
韩暮雪的心被猛地扎了一下。
看样子大猫应该是死了多时了,身体被车轮压地都扁了,而这只小猫似乎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早就死亡了。
它能做的只有原地守着母亲的尸体,守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