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单薄丝裙的蕾娜,端着花洒,站在白雪宫旧王廷的月台前,浇着种在一个花盆中的白蔷薇与红蔷薇。
这个季节的它们盛开的最是艳丽了,如果培养得当的话,能够观赏很久的时间。
浇花是她每日政务之后必要做的事情,也是放松心情的唯一“玩乐”。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红皇后缺乏很多常识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了解与王政无关的事情。
黛氏王国从零开始重建,其困难程度以艰巨而称都无法形容。
轻抚着那娇红的蔷薇,她不禁低头轻嗅,银发垂下之际才停止了这一行为。
素白的指尖轻抚着垂向胸前的发丝,指尖并没有因夜的冰凉而有所迟缓,不停地卷动着怎么弯折都如丝绸般柔顺笔直的发丝,嘴角上不禁生起了既羞涩而又期待的腼腆微笑。
如果……
她不禁在想,有待一日,能够与他静伴长夜,那时的浪漫与欢愉将会今生难忘吧。
“嘭——!”
就在她浮想联翩之时,私房的大门被踢开了,为首的人是杰洛姆*卡尔修达尔。
“叔父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蕾娜手中的浇花壶不由得脱手掉落在地面上,她大惊失色地看着那个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凶煞的目光使得他脸上的刀疤在黑暗中愈发狰狞了一分。
“抓住这个通敌卖国的傀儡总统,是时候夺回属于圣玛格诺利亚的荣耀了,这个国家不再需要什么五色旗,自由与平等、博爱、正义和高尚皆应以纯白显示!
世间只有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的道理,何来多数人服从少数人的荒谬!”
杰洛姆以近乎野兽的咆哮声呼喊道。
“不,不,不是这样的……”
蕾娜根本没法想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哼,白皇后,不要挣扎。”
“纯白的国家不需要红色!”
数名白银种的男子涌了进来,他们肆无忌惮的冲撞着屋内的一切,政务桌上耗费了蕾娜无数心血而成的政令被推翻在地,那有力而坚毅的签名被踩上了鞋印。
月台上,蕾娜唯一可以放松心情的玩物,那被她培养得娇艳美丽的蔷薇双花被连盆带株撞倒在地,男人们硬质的鞋底毫不怜悯地摧残了红蔷薇与白蔷薇的花瓣。【1】
【6】
【6】
【小】
【说】
“不,不要……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啊——!
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要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吗?
杰洛姆叔父,您到底是怎么了啊,这是您所希望的吗?”
蕾娜不忍直视被践踏残碎零落的鲜花,她将视线对上了门口处的杰洛姆,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才肯露出这副獠牙呢,既然如此,从一开始就破坏她设想的美梦好了。
她到底在为了谁而这么努力啊。
她深爱着这个国家,深爱着哪怕不值得被爱的同胞们。
人类的对手永远不是人类自己,唯有同舟共济才能够打败军团。
她不是为了某个白系种,而是为了数以千万的国民,希冀着让他们认清残酷的现实,戳破他们虚伪的幻梦,教授他们世间正确的道理,让他们与普天之下的所有人类同胞一起共同迎接没有军团的美好未来。
她从未有过一分的自私,她会在一切得救之后从这个位置上逃离,是的,逃离这里,如果不是时代需要,她一个正值花季的少女为什么要走上这样的道路呢?
父亲死的那天,她看清了世界真正的轮廓,为了那个将她从军团刀锋中拯救的温柔大哥哥,而决心要与非白系种的同胞们一同并肩作战,又见识到了红皇后的风采而渴望与他驰骋于同一片天空之下。
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努力,从未有过一刻怠惰,所得到的回报就是被曾经的同胞们憎恶反叛吗?
“哼,不过是被红皇后扶持上来的花瓶而已,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看看你扶持的八六们干的好事吧!”
杰洛姆手里拿出一堆照片,用力扔在了蕾娜的脸上,上面记录着八六监工们的种种恶行,无人知晓的埋尸坑,了无希望目光空洞的女人们,背负着远超体重石砾的民工,被吊起来鞭打惩罚的民工,只能睡在一半是水塘的休息室的民工,吃着糠皮拌水食物的民工……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
蕾娜完全不知道,她每天都有指挥八六们与军团作战,根本不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和他们谈笑风生时根本感不到他们有着这般的凶戾与残忍。
经历了沦陷事件,所有人都应该明白团结彼此才是唯一的出路啊。
“这就是你期望的未来,八六们确实不受压迫了,但是反过来被压迫的对象变成了我们!
你真得有公平对待所有国民吗?刻意地让八六们享受权力的滋味,结果他们却只用来发泄欲望与施加暴虐,同情与仁慈就是你学会的经验吗?
你太幼稚了,蕾娜!”
杰洛姆冷笑着,将面前少女所争取的未来贬斥得一文不值。
“所以呢?”
蕾娜当然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的,她明白这些照片上所记述的事情或许真得存在着,然而,这些照片为什么能够到严密监控的监狱中,杰洛姆都能够知道的事情,她为什么不知道?
太蹊跷了啊!
是有人拦截了本来应该传达于她的情报吗,还是有人刻意布置了这一切,拍摄这些照片的人有时间和兴趣拍照,为什么没有时间向她传达一切呢?
难道说,一个监狱中的精神障碍者比临时总统的她还要有权利决定国家事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