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开了喉咙叫道:“任领导!赵特派员!”
“小山屯生产队不公啊!纪保田和纪元海两个人不是东西!我要举报他们!我王有华,实名举报他们!”
赵特派员冷冷看着他,又看向任委员:“任委员,你看呢?”
“我是先审他,还是你先问?”
任委员说道:“本来呢我不该多问,可今天不一样,公社书记让我一定要把事情给弄清楚怎么回事,原原本本回去汇报。”
“赵特派员,我就多问几句,再把他交给你来问,行吧?”
“行,我配合公社的工作。”
赵特派员示意民兵看押住王老三,请任委员问话。
………………………………
任委员跟赵特派员的公安作风又不一样,他把王老三叫过来,把纪保田、纪元海也叫过去,直接开始让他们当面对质。
“王有华,你说吧,你要举报什么?”
“我举报纪保田假公济私!举报纪元海跑到县城乱搞!”王老三叫道。
任委员沉着脸:“王有华,你一样一样说,纪保田,还有这个叫纪元海的社员,你们听完之后有不同意见,也可以跟我说。”
“我都听着。”
王老三立刻说道:“任领导,您英明!”
“我跟您一样一样的说,首先是纪元海,跑到县城去跟我们村的寡妇刘香兰乱搞男女关系,不知道在做什么违法犯罪的坏事,已经有半年不参加劳动了!”
任委员看向纪元海:“这话是真的吗?你半年多不参加集体劳动?”
纪元海回答:“任领导,我事出有因,我在县高中挂名上学,准备高考呢。”
任委员怔了一下:“你是县高中的学生?你在准备高考?”
纪元海点头:“我本来是小学文化,自学之后准备高考的,后来感觉学习资料比较少,就去县高中借习题;县高中的高主任、陈老师都感觉我学的还可以,说我干脆挂名在高中,到时候高考一起报名。”
任委员点点头,对他的态度明显缓和:“愿意学习,有上进之心,很好啊。”
又皱眉看向王老三:“你胡说胡喊什么?就因为人家去县城,又说人家乱搞男女关系,又说违法犯罪?”
“人家是县高中的学生,可不是你这满嘴胡说的!”
王老三摇摇头:“不可能,纪元海他就是个小学文化,他才是胡说八道!”
纪保田在一旁说道:“任领导,纪元海跟他媳妇一起准备高考的事情我知道,已经有半年多了,那些书我也见过,他俩人还做了不少笔记。”
“就是纪元海感觉这事情没必要声张,就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你跟他是一伙的,你当然这么说!”王老三叫道。
任委员警告他:“别嚷嚷了!再嚷嚷直接算你造谣!”
“找个人把他家的书跟笔记拿来,我看看就知道了。”
让人去村南取回来几本书和笔记,任委员看了看笔记,一个刚健,一个俊秀,明显是一男一女写的。
又现场让纪元海和陆荷苓都写了字,和笔记本上对照笔迹。
赵特派员仔细看了看:“笔记是他们写的,这两口子学的挺认真,没什么可说的,这个王有华就是在造谣诬陷。”
纪元海考大学的事情得到任委员和赵特派员当众公认,整个小山屯的村民们都是哗然——纪元海,也要考大学?
他们两口子都要考大学啊?
王老三更是目瞪口呆,喃喃叫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纪元海这个小学文化,也要考大学?还挂名到了县高中?
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文化水平啊!
任委员盯着王老三:“王有华,你造谣诬陷,阴谋陷害,属于是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你就是整个小山屯的最大坏事源头!”
“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让赵特派员审问你吧!”
王有华尖叫道:“不对,不对!”
“纪元海已经结婚了,他跟刘寡妇乱搞男女关系——”
没等任委员询问,纪元海立刻开口解释:“刘寡妇叫刘香兰,是王有华的侄媳妇,自从王有华侄子死了之后,王家就把刘寡妇赶出家门,集体劳动也不许她在四小队,而是赶到了二小队去。”
“长期以来,刘香兰和闺女王晓红都受到王有华等人欺压辱骂。”
“过年前的时候,刘香兰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县城户口,就到了县城——”
任委员立刻抬手止住纪元海:“这事情我有点印象,你不用说了!”
纪元海一怔,随后恍然。
任委员有印象,那就是说,当初白主任给刘香兰改户口的时候,任委员也知道。
那可就什么都不用纪元海再说了。
王老三接下来所有的话,都没用了。
只听任委员说道:“刘香兰绝对没有问题,这个王有华真是坏到流脓,居然欺压自己侄媳妇孤儿寡母,这是一个绝对的坏分子!”
“赵特派员,你把他带进屋里审问吧!”
王老三张着嘴,傻眼了,随后为了自保继续大喊:“纪保田让陆荷苓当会计是假公济私!纪元海乱搞男女关系!”
“小山屯村民都要投票把纪保田选下去!”
赵特派员恍若未闻,一挥手,让民兵压着王老三进了屋。
关上屋门,王老三还要再喊叫,迅速变成了呜咽。
显然开始吃苦头了。
任委员摇了摇头,对纪保田、纪元海说道:“坏人的气焰,何其嚣张。”
纪保田、纪元海都点头称是。
赵特派员的效率果然很高,很快就审问完毕,要带走王老三、王老孬媳妇、葛生金,到公社继续审问。
任委员和两个办事员倒是停留下来,跟纪保田、葛队长、暂代会计陆荷苓,还有妇女主任都问了问村里面情况。
最后让他们尽快恢复生产劳动,不要被王有华这样的坏分子影响了生产队的收成。
纪保田连忙称是,见到任领导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包产到户的迹象,还不知道生产队即将消失,心里面难免有点奇怪的感觉。
我们纪家的纪元海,是不是有点太牛了?
这公社的领导都还没咋察觉怎么回事,他就啥都知道了?
等任委员也都走了之后,纪保田对村民们宣布:“都各回各家,中午吃个饭,下午正常出工算工分!”
各队村民们陆续回去,连四队王家的人也没有几个留下来再多问的。
王老三干的事情全失败了——抓纪元海的毛病,结果纪元海往县城跑是为了高考学习;抓纪保田的毛病,结果把王老孬的媳妇给赔进去了。
这事情本来没人寻思,自从纪元海对他们喊话,他们心里的确不是个滋味。
王老孬再不像个爷们,也是王家的男人,咋能让她媳妇干这事?
“纪书记!”
众村民散去之后,葛队长叫住纪保田:“我跟你商量一点事情,那个仓库保管员,你看着应该怎么安排?”
纪保田看了看他:“你说呢?”
“我听你的!”葛队长立刻表态说道。
纪保田点点头:“那就不用着急,过两天看看葛生金回来再说。”
心里却是暗想:从昨天到现在一宿没合眼,出了几身汗,可算是把这件事熬过去了。
多亏了元海啊,没有元海,我这次得栽了!
好在,小山屯往后,终于可以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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