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却又从黑暗的走廊深处传来了脚步声,“啪——啪——啪——”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机械而沉闷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从马卡罗夫脆弱的耳膜传入他的身体,敲击着他的心脏,马卡罗夫本能地同时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当那个脚步已经停下来后,马卡罗夫还向后退了两步,这才停下,这时,就听那个声音坚定有力地说道:“如果我现在就让你看到了我的底牌,那么你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马卡罗夫闻听身子一颤,本能地向后又退了一步,他知道那个家伙已经离自己很近了,但是依旧把自己埋在阴影中,不肯露出本来面目,而自己则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中,只要那人有一支枪,这会儿就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马卡罗夫出于职业的习惯,想要躲避,可是他的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还要躲避?相对于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自己已经活得够长的了!想到这,马卡罗夫强使自己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反击道:“哦!你就那么自信?你难道就不想看看我的底牌?”
“你的底牌?”那个声音显然对马卡罗夫的回答感到吃惊。但是很快,那个声音就镇定下来,“伊万,不要虚张声势了,既然你这么想看到我的底牌,那么我就成全你,永别了我的朋友!”
那个声音说完,漆黑的走廊里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脚步声,“啪——啪——啪——”一步,两步,三步,四步……马卡罗夫感到那个脚步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的心狂跳不止,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人手里正有一支枪对着自己,子弹已经顶上了膛,也许……也许就在自己看见那人真面目的时候,枪里的子弹就会呼啸着穿过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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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而沉闷的脚步,此刻似乎成了*上的计时器,马卡罗夫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他再次本能地向后退去,就在他退出第一步时,那个家伙的双脚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但马卡罗夫还是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又是一步,马卡罗夫再后退一步,那家伙的腿也显露出来;马卡罗夫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那张底牌会有多么惊人!
又是一声恐怖的脚步,那家伙的上身已经显露在灯光下,马卡罗夫想起了自己的枪,可是摸遍全身,却没有摸到,他绝望地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等待着底牌解开的那一刻,也等待着死亡来临的最后时刻!
可是就在那家伙抬起脚,准备再向前走一步时,马卡罗夫突然听到从自己身后,漆黑恐怖的地堡深处,又传来了一个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坚定而有力,从遥远的地堡深处走来,马卡罗夫心里又是一惊,这……这又是什么人?
再看那个已经抬起脚的家伙,显然也听到了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的脚步声,他犹豫一会儿,慢慢地放下了脚,另一头的脚步愈发坚定,一步一步地从黑暗的地堡深处走过来,马卡罗夫不知所措,惊惧万分,那……那一头走过来的脚步又是什么人?竟是如此的坚定!
……
马卡罗夫猛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浑身是汗,但还躺在蒙古包里,他坐起身,看见唐风就躺在自己身旁,梁媛睡在另一头,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可是自己刚才……马卡罗夫喘着粗气,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一时竟无法确定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境,马卡罗夫使劲回忆着,开始是……那个海子,无边无际的海子突然涨水!紧接着自己醒了过来,不!自己并没有醒过来,而是……而是一个梦中梦!
紧接着自己又梦见了地堡,二十一号地堡!在那里见到了将军!不,自己还是没有看到将军的庐山真面目,自己和将军有对话,而且还挺多,马卡罗夫极力回忆着对话的内容,直到最后,将军要显露真面目时,从地堡另一头又传来了一个脚步声,这是怎么回事?那又会是谁?
马卡罗夫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当想到最后一刻将军即将走出阴影,自己也将结束生命时,马卡罗夫不禁又是一身冷汗,他忙去枕头下摸自己的枪,那个硬邦邦的家伙还在!马卡罗夫这才稍稍安心,但是那连绵不绝的梦境充斥着他混乱的大脑,一想起那个即将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将军,马卡罗夫就感到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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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卡罗夫感到胸闷的厉害,于是,走出了蒙古包,看看天,满天星斗,东方已经有些白色,但黑夜仍然笼罩着整个大地,嵬名夫妇的蒙古包没有一丝动静,看来他们还在熟睡,马卡罗夫绕开他们的蒙古包,走到了那个不大的海子边,整个海子实在是小,不到二十平米,只能算是个小水泡子,这就是嵬名他们的水源。
马卡罗夫坐在水泡子边上,望着四周沉寂的沙丘出神,突然,背后有人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这叫在以前,已马卡罗夫的职业习惯,肯定不会让人近身,但是现在他却魂不守舍,直到那人晃了晃他,他才缓过神来,回头望去,是唐风。
“你怎么也起来了?今天我们还要赶路呢,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唐风笑笑:“还不是被你吵醒了吗?一看你就是有心事!”
“我又做了一个梦!”
“噩梦?”
“说不好……”马卡罗夫于是将自己的梦对唐风说了一遍。
“好奇怪的梦!”唐风听完喃喃自语道。
“是很奇怪,不过这个梦让我有了新的想法……”马卡罗夫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像是陷入了沉思。
唐风不敢去打扰他,马卡罗夫沉思了很久,当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他突然大叫道:“我想……我想我的老朋友布尔坚科很有可能就是将军!”
“布尔坚科?就是那个一直躲在阴影中的将军?”唐风虽然之前因为地堡的发现,也开始怀疑布尔坚科,但当马卡罗夫如此坚定地说出布尔坚科的名字时,他还是感到有些惊诧!
“尤里,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底牌!”马卡罗夫显得很自信。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唐风反问。
“这正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环,我现在还说不好,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布尔坚科一定是整个阴谋的知情者,参与者,甚至是主谋者!”马卡罗夫顿了顿,又道:“先不去管我的梦,我们先从已经掌握的线索看,最初我对他的怀疑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图案,黑衣人身上有这样的刺青,而当年许多学员身上也有这样的刺青,布尔坚科当时给了我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使我也无法因为那个刺青就怀疑到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但是我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疑点!”
“最大的疑点?”
“是的,这个疑点其实从我认识他那一刻就开始了,上面派我和他来蒙古执行任务,他军衔比我高,却要听我指挥,说是戴罪立功,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正是因为在十三局期间建设二十一号地堡出了重大问题,才受到处罚的;而这个二十一号地堡则让我产生了更大的疑问,布尔坚科是个做事极其严谨认真的人,他怎么会在负责这么重要工程时出现重大差错?”
“你的意思他是故意的?!”唐风惊道。
马卡罗夫点点头,“我想这种可能性很大,这点从我们后来在地堡内的发现就可以佐证,那么,这就产生一个问题,他为什么故意出错,使二十一号地堡无法正常使用?”
“为了训练学员……不,这不可能,地堡建好的时候,还没有前进基地呢!”唐风摇着头说道。
“不,这很有可能!”
“什么?难道他未卜先知?”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庞大阴谋的一部分!假设布尔坚科是故意出错,使二十一号地堡无法使用,那么他一定有他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呢?我现在不知道地堡不能正常使用是什么具体原因,但通过你破译玉插屏后的古地图,和最近一系列的遭遇,我想到了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与我们苦苦寻找的瀚海宓城有关。”
“您是说地堡的位置?”
“是的,地堡太靠近边境了,也太靠近野狼谷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在地堡修建的那个年代,军事技术发展很快,强调大纵深作战,所以,大型军事工事都建在离边境有一定纵深的地区,不大可能建在如此靠近边境的地区。如果建在紧靠边境的地方,一旦遇到对方攻击,很快就会被对方摧毁,我想这大概就是二十一号地堡被废弃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有内部结构等其它一些原因。那么,在联想到这里距离野狼谷的距离,就更让人生疑了!”
“也就是说布尔坚科正是为了野狼谷而故意在靠近边境的地方建造地堡,致使地堡废弃?”唐风想了想,又道:“就算你能说得通,可是布尔坚科是怎么知道野狼谷秘密的?要知道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这里来的!”
“他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知道瀚海宓城在野狼谷之内,但他或者他的同谋一定知道瀚海宓城就在这片沙漠中,而野狼谷格外神秘,因此,吸引了他们的目光,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呢?”
“可这样做,他的目的何在?训练学员?”
“训练学员是后来的事,我想他当初是想把废弃的二十一号地堡建成他的前进基地!”
“他的前进基地?”
“就是进入这片沙漠寻找瀚海宓城的前进基地!”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个阴谋我想是在1964年形成的,就是那个遗失的1964,我们掌握的线索已经知道了1964年负责保护米沙的三个人是布雷宁,伊萨科夫和斯捷奇金!而且我们还通过后来基地学员暴动的事将这三个人与布尔坚科联系到了一起,这也可以解释你前面那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瀚海宓城和玉插屏秘密的,不要忘了,米沙是最接近谜底的人!”马卡罗夫说到这里,似乎已经完成了完美的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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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卡罗夫的话让唐风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唐风慢慢地摇了摇头,道:“老马,我觉得你的这个推断还不够成熟,仍然有很多漏洞,第一点,米沙怎么会轻易把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给这几个特工?”
马卡罗夫也无法肯定米沙是否将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给了斯捷奇金等人,他撇撇嘴,道:“这就要问米沙了!但是卷进此事来的斯捷奇金等三人都是曾经在1964年前后保护过米沙的特工,这是事实,我甚至怀疑1964年还有一个特工保护过米沙。”
“你是说布尔坚科?”
马卡罗夫点点头,“你还记得档案里被人撕去的那两页吗?”
“当然记得,缺的就是1964年!”
“不要忘了,布尔坚科曾经在克格勃档案处工作过,我想他在那里还有些人脉和手段吧!”
“总之,这点我还是不能认同你,以我对米沙的判断,他不可能轻易把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给斯捷奇金等人!如果你的推断成立,那么,除了米沙,他们一定还有比米沙更可靠的消息来源!”
“更可靠的消息来源?还会有谁呢?不会有人比米沙更接近谜底了!”马卡罗夫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唐风又接着说道:“第二点,前面的线索只能证明布雷宁,斯捷奇金等人都卷进了学员暴动的事件,但当时布尔坚科早已死去,并不能看出他们和布尔坚科有直接关系,除非布尔坚科没死,并且仍然在领导着学员!”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马卡罗夫发白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怎么,你担心布尔坚科没死?当年可是你去给他收的尸啊!”唐风惊道。
“正因为是我给他收的尸,所以我更担心,难道……难道我几十年前就筑成了一个大错?!”马卡罗夫看上去忧心忡忡。
“好吧,就算布尔坚科没死,就算你前面的推断都成立,可是后来的事又如何解释?布尔坚科没什么要故意死去?学员训练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不进入沙漠寻找瀚海宓城,却要闹什么暴动?这也是我刚才要说的第三点。”
“这个我也说不好,也许是他们的计划有变……”马卡罗夫被唐风的三点疑问问住了,他又想起了那个梦,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看到真相,想到这,马卡罗夫忽然来了精神,“唐风,可是我刚才的梦境完全与我的推断所吻合啊,那个将军认识我,并且通过他的话语,我能听出来他很可能就是布尔坚科!”
马卡罗夫说到这,唐风笑了,“老马,你干了一辈子特工,怎么这会儿糊涂了,你的梦是因为你这些天开始怀疑布尔坚科,所以做梦时以布尔坚科为假想目标,怎么能拿梦来证明呢!”
马卡罗夫被唐风这一说,顿时无语,唐风又接着笑道:“在地堡的时候,我们也曾怀疑布尔坚科,你却一直坚持布尔坚科已经死了,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坚定布尔坚科参与了阴谋,甚至就是主谋将军?我想都是你这个梦闹的吧!”
“是吗?”马卡罗夫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产生了误差?究竟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自己的臆想,还有哪些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