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其实还有几位没有出宫开府的小阿哥, 比如二十阿哥胤祎他们。
不过康熙觉得他们年纪小,未必会安慰人,是以最终还是选择让梁九功将胤礽带过来。
他是皇帝, 只要他想,宫门落钥什么的其实都不算事,之所以选择被关起来的胤礽, 想来也多少有一些他自己的原因。
胤礽生而丧母,小时候也是在康熙身边长大的,康熙对他付出的感情与精力是其他阿哥们相加起来都不能比的。
如今养育着小儿子,康熙有时候不免会被勾起曾经的记忆。
可父子二人闹到这步田地, 他哪怕心里还惦记胤礽这个儿子也不会随意表露出来。
梁九功听到皇上的吩咐,惊讶又不是很惊讶,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万岁爷虽然废掉太子, 但并不代表他心里的就再没有太子。
他应声后立刻退下去,悄悄前往咸安宫。
梁九功离开后,承安已经被康熙抱着放到床上趟着。
康熙坐在床边, 手还捂在他肚子上时不时轻轻揉动。
“阿玛……”承安望着肚子上的大手软软地喊。
康熙轻声问:“可是还难受?”
承安其实已经没那么难受,不过听到阿玛关心的语气, 还是忍不住点头。
药也吃过, 肚子也在替他揉,还难受的话康熙也没办法, 只能安慰道:“不是想见哥哥,待会你二哥就过来。”
“哎哥~”承安轻轻叫着,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点笑容。
康熙其实吩咐完梁九功后心里有一点后悔, 毕竟想想也不是没别的选择, 不一定要将已经关着的人叫过来。
然而看到他脸上的这点笑容后, 康熙又瞬间坦然起来,觉得小家伙难受想见哥哥,放胤礽出来看看他又有什么。
片刻后,略带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随即殿内响起胤礽行礼问安的声音。
被关这么久后第一次被放出来,胤礽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然而得知承安生病的消息后,他满脑子都只剩下担心,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
康熙再次在自己寝殿中看到这个儿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开口免礼后示意他上前。
“哎哥!”
承安看到哥哥真的过来了,立刻要坐起来。
“肚子不疼了?好好躺着。”康熙按着他的肩膀道。
承安重新躺下来,不过微亮的眼神却一直黏在刚进来的人身上。
咸安宫内,无事可干的胤礽原本已经上床休息,听说他生病,随便穿一件外袍就匆匆赶过来。
此时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家伙,胤礽却是连康熙也顾不上,直接来到他身边坐下:“哪里难受?”
“肚肚疼呀……”
在药物的作用以及康熙的轻揉下,承安肚子其实已经不疼,只是还有一点点不舒服,不过听到哥哥关心的语气,他立刻委屈起来。
胤礽看到他委屈巴巴地眼神有些受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后问:“吃过药没?”
方才来得匆忙,他也没功夫细问梁九功,这会不免觉得是底下的人照顾不周。
“阿玛咿安安喝呜呜哒呀。”听到哥哥说药,承安立刻边说边抬起小手比划起来。
显然,他这是在向哥哥告状,说康熙刚才喂他喝苦苦的药。
康熙隐约听懂后,看在他难受的份上懒得与他计较。
虽然生病就应该喝药,但胤礽看到他比平日里要白一些的脸色,还是心疼他的感觉占上风,语气压着点不易察觉的火气:“承安好好的为何会肚子疼?”
“御医说是吃了寒凉之物。”康熙近距离看着这个儿子,发现比起上次见时他气色明显更好一些,人也没那么消瘦,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欣慰。
胤礽得知这个原因眉头一皱:“他才多大,如何能吃寒凉之物?”
他语气虽然不明显,但多少还是带一些责怪之意,当然,说完他最后不忘补一句“底下的人是怎么照看的”。
康熙在得知承安肚子疼的原因时心里就压着火,只是见他难受才先顾着他,此时听到胤礽的话,当即就带着几分怒意道:“底下的人哪有那个胆子,十有八九是胤俄他们过来时给他吃的。”
说起来也怪之前承安小坏毛病都是跟胤俄学的,现在有什么事康熙第一个想到他。
胤礽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觉得老十果然是不靠谱。
“那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有些寒邪内阻……喝完药好好养养就好。”
大概父子二人都不会想到,经历两废太子后,他们竟然还有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胤礽向康熙了解完承安的情况后,见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握住自己的手,反手将他的小手圈在掌心里:“承安困不困,闭上眼睛睡觉吧。”
药已经吃过,胤礽觉得或许睡着他就不会再感觉到难受,因此轻声哄着。
承安下午睡过一觉现在并不是很困,而且难得在这个时间看到哥哥,他更不想睡。
看到他轻轻摇头,胤礽余光落在他小肚子上,那里放着康熙的手,正在规律地替他揉着肚子。
看到皇阿玛照顾弟弟的动作,胤礽突然被勾起小时候的回忆。
印象中他小时候生病时皇阿玛也是这么照顾他,尤其是他出天花那年,皇阿玛更是放下政务全心全意看护在他身边……
胤礽的心里因为回忆起往事而生起几分波澜,不由用余光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皇阿玛。
在他被废之前,父子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不好,是以他们也有很久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此时胤礽看过去,忽然发现向来保养不错的皇阿玛鬓间已然有了几根白发,眉宇间更带着几分倦意。
被废之后,哪怕知道他自己也有问题,胤礽心里还是不可避免产生几分怨恨,怨恨当初立自己为太子的是他,现在要废自己的也是他。
然而此时,发现当初那个年富力强的皇阿玛已经开始变老,胤礽心里忽然有些闷闷的难受。
他并不是真到此刻才发现这个事实,当初正是察觉到皇阿玛已经开始老迈,他才会在感受到兄弟们的威胁时开始变的焦躁,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甚至到后来破罐破摔。
可是脱下太子这个身份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皇阿玛的老去并不只是意味着皇位的继承,还代表着……
胤礽心里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想到他明日还要上早朝,故作随意道:“您去休息吧,我来照看他。”
从未生过病的小儿子突然病痛,康熙心神瞬间就紧绷起来,此时看到他没什么大事,放心的同时一股倦意也向他袭来,甚至头都隐隐开始有些疼。
听到胤礽的话康熙看他一眼,将放在小儿子肚子上的手收回来。
被揉小肚子的感觉很舒服,他收回手后承安立刻就“呜”了一声,胤礽听见后立刻将自己的手接上去。
小家伙的肚子软软的小小的,胤礽都不敢用太大力。
过于轻柔的动作说是揉更像是摸,没一会就让觉得有些痒的承安缩着身子笑起来。
“力道可以稍微放大一些。”还没离开的康熙提醒道。
胤礽闻言,这才稍微加一点力道。
承安这会肚子其实已经没太大感觉,不过见阿玛和哥哥都在看着他,还是乖乖躺着。
父子三人都没再说话,殿里突然变得有些安静,不过大概是有承安这个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心头柔软的小家伙在,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些温馨。
又躺一会后承安开始不安分起来,一会动动小手,一会伸着小脚去碰康熙。
康熙见他恢复几分活力,抓住他伸过来的小脚放回原位后道:“朕先去休息,让你二哥陪你。”
作为皇帝,光是在乾清宫内供他休息的地方就不少,因此他起身准备离开。
“阿玛不呀。”承安听到他要走,立刻抬起小脑袋。
“别闹,二哥陪着你。”胤礽头说话的同时还轻轻捏着他的小手,示意他乖乖听话。
好叭。
承安看看哥哥,最终重新将小脑袋躺回去。
康熙见他没闹,最后看一眼他们兄弟二人才准备走。
不论胤礽此时面对他的心情有多复杂,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起身恭送他离开才重新坐回床边。
等康熙走后,胤礽明显放松不少,边继续替他揉着肚子边道:“下次还敢不敢乱吃东西了?”
承安微微摇头。
“知道不敢就好。”
胤礽话落,承安忽然用小手拍着自己身旁的位置道:“哎哥~”
见他要自己上床,胤礽自然是拒绝的,没想到他却双手并用地开始拉人。
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好一些,但胤礽还是不敢让他太费力,只能道:“你等等。”
承安惯性地又拉他两下后才停手望着他。
见他坚持要自己上去,胤礽脱下外袍后靠坐在床沿的位置。
看到他终于上来,承安高高兴兴地蹭进他怀里。
胤礽低头望着他,再次将手放在他小肚子上:“可还难受?”
小家伙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不出他到底难不难受的胤礽边继续替他揉着肚子边道:“困不困?”
“不呀。”承安摇摇头后,忽然弯腰从枕头边摸出一本书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