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用的剑,是软剑吧?世人皆要宝剑冷锋现于人前,却不懂更多时候该藏其锋芒,可有起名?”
苏合香无意识地摩挲腰间咫尺,那软剑贴身而放,沾染了自己的体温,仿佛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当初创造‘阿秋’的时候,她便将咫尺赠予她,苏合香没有多少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唯有咫尺……
她只希望阿秋能活成另一个样子。
苏合香在子胥山,只得孤冷高傲竖起满身刺来保护自己,但阿秋是个全新的存在,阿秋可以在人前大笑,即便是耍耍小性子也无妨,只要阿秋完成她的使命,苏合香便打定主意放她自由,而软剑咫尺,就当做她对阿秋的赠礼。
她原本也打算再不用咫尺,天意使然,有一次再触碰到它。
“我叫它咫尺,近在咫尺,不离之意。”
汉宫秋顿了半晌,才轻声叹:“此名其实不好,因为也可能咫尺天涯。”
苏合香总觉得这大师绕白纱的手速过于慢,但她又不敢再用神识去观察,倒有些左立难安。脑子尽可能绕快一点想和汉宫秋聊天,但那人沉默了半天才回了一句咫尺天涯,现今又陷入沉默,难道她天生很会冷场?
“它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吗?”
“啊?”苏合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汉宫秋说的什么,那微凉的指尖不经意从脸颊划过,凉而润,不会使人升起寒意,她差点眷念上这样的温度,汉宫秋又开始问问题,幸而思想远走却还拉得回来,才没有失态,及时反应过来这个‘它’是指咫尺。
“咫尺是我娘留下的东西,原本是我爹给我娘造的,但我娘走得早,我爹又是个情种,我娘一死他就撂挑子不干正事出家去了,还是我二叔顾全大局担起事来,我才有这把剑,不然,我娘的东西,我怕是一个都没有。”
“……是吗,不好意思,挑起了这些往事。”
苏合香觉得这大师声音有些抖,不过这个想法立刻被否定。庭竹说他师父性子冷淡,这抖动的声音应当是错觉。
绷带已经缠好,他却还站在后面没有离开,也不知道还要做什么,苏合香嘴里包起一口空气,吐泡泡似的呼出,耸肩淡然道:“其实也还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习惯了,小时候谁问我这些事,我还要跟谁急呢!诶……这是在做什么菜,好香啊!”
苏合香循着香味便过去了,汉宫秋停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打完结的样子悬在半空,如果苏合香能回头看,或是用神识打量,哪怕一眼,都能看到那通红的眼睛。
秋日里的阳光恰好消散,最后一抹余辉在云霞里流走,谷间能看到秋雁经过,汉宫秋浑然未觉,视线愣愣地追随苏合香而动,忽地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面上冰凉,他一抹,才发现忘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此刻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当初走时是盛夏,如今相逢,已是秋意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