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月明星稀,宋以歌这才从荣福堂回了徽雪院。
刚一回屋,绿珠便紧张的迎了上来,她弯着身子扶住了宋以歌:“姑娘,奴婢已经将纸钱给您买回来。”
宋以歌颔首:“今晚,你让她们都别在这儿守着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绿珠小声道:“那可要奴婢陪着姑娘您。”
“不用,我只不过想去烧烧纸钱,解解心中的慰藉罢了,不算什么大事,你便在屋中替我守好便是。”宋以歌目光一转,便瞧见了绿珠塞在角落的竹篮子,上面用一层布给蒙上,若非有心之人,还真的不会注意。
她抬脚走了过去,弯下腰将那层布给揭开,便蹲下身去仔细的点了点竹篮里的纸钱,对着身后的绿珠说道:“拿枚火石给我。”
绿珠十分听话的将火石给递了过去:“姑娘,夜深露重,石板湿滑,您可得小心些。”
“我知道。”宋以歌将竹篮提了起来,挎在了手间,又接过绿珠一早就准备好的灯笼,“在这儿帮我守着吧,我就在后院这儿烧些纸便回来,不会出徽雪院的。”
听见她这话,绿珠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姑娘不出徽雪院,那便是好事,她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神色,将人欢欢喜喜的给送出了门。
宋以歌笑着提着灯笼从一处门下走到了后院之中,她又不是要给其他人烧,只是想给小以歌烧一些罢了。
这儿是她生活了十四载的地儿,若是回来,那必定也是在这儿游荡,哪里会跑到别处去。
徽雪院中的下人,她早就让绿珠给打点好了,如今这般月上中天的时候,诺大的院子中,只剩下她们二人罢了。
宋以歌提着竹篮走到了后院最偏僻的一角,她将灯笼放在了地面上,整个人也就顺势蹲了下去,将竹篮中的纸钱给拿了出来,叠在地上之后,便将火石拿出来,便将那叠纸钱给点燃了。
原先火光只是一小撮火焰苗子,宋以歌又连忙将其他的纸钱拿出来,放在了那堆纸钱上,火焰越燃越大,热浪朝面门扑腾而来,都让宋以歌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那飞溅出来的点点火星。
夜色如墨,风声簌簌而过,将树冠都吹得婆娑作响。
宋以歌蹲的时间有些久,她觉得双腿酸麻的有些难受,便又站起来在原地跺了跺脚,然后又继续将竹篮里的纸钱拿出来,继续放进了火堆中,可就在她刚刚将纸钱放下去的时候,她便感觉到身后有一大股力道传来,她没有任何的防备,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就往前扑去,眼见着自己要跌在火堆里的时候,她硬生生的在半空中转了一个身子,撞到了坚硬的墙角上,下面有一块是尖利凸出来的石块,宋以歌的手,恰好就撞在了上面。
尖锐的石块狠狠地将脆弱的手心戳穿,血顺着手掌喷涌而出,宋以歌没有忍住痛当即便在地上蜷成一团,哼唧了一声,身边便是熊熊而燃的火焰。
紧接着,宋以歌便感觉全身一凉,一盆冷水对着她当头泼下,她被那泼下来的水浇的睁不开眼,只能侧着头,堪堪避开,再加上夜风凉凉的这么一吹,宋以歌只觉得自己被冷的全身都在发颤。
“我的好七妹,你可是好生威风呀,如今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可还好受?”宋横波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她的嘴中传了出来。
宋以歌蜷在墙角抬头看去,只见她伸手云层叠叠,黑如浓墨,却再也不见了那凄凄月色,而她的四姐,穿着一身艳若桃李的衣裳,宫绦系在腰间,勾勒出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楚楚。
“如今高堂尚在,可妹妹竟然躲在这儿烧纸钱,妹妹这是打算咒谁死呀?若妹妹今儿不给姐姐一个交待,姐姐可少不得要去祖母那走一趟了。”似乎很少看见宋以歌这般狼狈的模样,宋横波心情大好的哈哈一笑,“七妹处置我身边侍女的时候,可曾想过妹妹也会有折在姐姐手中的这一日?”
话到此处,宋以歌已经用仅剩的精神分析了出来,估摸着这位四姐,是瞧不惯她在府中耍威风,将她身边的侍女给发卖了,这是再找着法子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宋以歌望着自己被那尖锐的石块贯穿的手掌,冷笑,在府中烧纸钱本是她的错,这点宋横波没说错,可如今演变成这般模样,她就算是想要认错,估计祖母和父亲都不会责罚她了。
“我的好妹妹,你知道姐姐我是怎么知道你今儿在府中烧纸的吗?”宋横波心情极好的在她的面前蹲下来,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颌,放在她下巴,细细的磨蹭着。
见着宋以歌不说话,宋横波还以为宋以歌怕了她,当即更加得意洋洋的说道:“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今儿在府中闲逛的时候,瞧见了妹妹身边的绿珠,鬼鬼祟祟的出了府,是以姐姐我便起了一个心眼,悄悄地派人跟了出去,结果瞧见了他偷偷买了纸钱带回来,我说妹妹,你办事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呀。”
“话说回来,您这个主子在这儿,怎么没见你那忠心耿耿的小丫鬟跟着你呀?”宋横波继续笑道,“我还准备勉为其难的给那个小丫鬟上一课了。”
宋以歌咬着唇,不愿说话,她全身的力气都在她的手掌上,那里痛得她只想让宋横波立马给她一个痛快,哪里还有精神和宋横波在那唇枪舌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