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庄宴怎么办?”
凌月看着她,突然一叹:“庄宴走的那日,我见你去送了他,还给了一枚平安扣,是吧?”
宋以歌嗯了声,没说其他的话。
“那日,你同他说的话,我也都听见了,以歌,你说的是对的,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况且情爱从来都不是我们该追逐的东西,那玩意就像一场镜花水月,看得见却摸不着。”凌月说着,目光却淡然的厉害,“庄宴他有他该背负的责任,我们也是。”
听见她这话,不知怎地,宋以歌竟然将那日之事脱口而出:“这就是拒绝十一皇子的理由吗?”
凌月惊讶的看着她,半响才道:“你……瞧见了?”
宋以歌目光闪烁了下,然后点点头,却是将头低垂了下去。
凌月端详了半响,尔后才将人托起来:“瞧见也没事,这也并非是什么大事,如今我凌家风头太盛了,我这个嫡女若是嫁了一个皇子,对凌家或者沈州而言,都不算什么好事,就像秦王,若非林家声名太盛,又何止又落了一个满门抄斩的结果。”
“明明身为王爷,却连自己最爱的人儿都护不住,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因为到头来,只能落一个伤人伤己的下场。”
“大姐姐,你不觉得你的想法有些过于偏激了吗?”宋以歌沉吟了半响,这才道。
凌月摇头,拉住了宋以歌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林家手握兵权,本就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不拔又痛,拔了又觉得空落落的,本来林家凭借着军功还能在撑上一些年头的,就因为璎珞同秦王成了亲,太子觉得秦王会威胁到他的储君之位,就连陛下也觉得他的这个儿子,会带兵谋反,要不然,你觉得那些贼人为何能这般快的就将林家给搬到?”
“林家虽不是什么公卿贵族之家,但多年盘踞金陵也算是根深蒂固啊,为何会败落的这般快,就连半分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凌月语气沉重,“就像你们淮阳候府,若非如今宋表哥身子病弱,无后继之人,你觉得陛下能放心的用你父亲吗?还这般恩宠?”
其实凌月说的这些,宋以歌何尝不懂,只是原先不太愿细想罢了,而今被凌月这么一层一层的剥开,她此刻觉得心中尚存的那半分热望,全然被一盆冷水泼的全然冷却。
她们林家忠心爱国,一片拳拳之心,可昭日月。
就因为一些贼人的谗言和妄念,便将他们林家推下了地狱中。
父亲啊,你若在九泉之下有知,就睁眼好好的看看你用一生来守护这个锦绣山河,你以命博之,可他们了?
却恨不得能噬你的骨血,将你挫骨扬灰啊!
她呼吸渐渐放缓,轻的犹不可闻。
只听,凌月在她耳边轻言:“以歌,我不敢赌,璎珞的前车之鉴便摆在那,我如何敢用我凌府上下,一大家子的性命,为了我的幸福去赌。”
“大姐姐,或许事情真的没有你想得这么糟了。”宋以歌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
送凌月走的时候,天色陡然黯淡,乌云压边滚滚而来。
她步伐沉重的一步一步的朝着徽雪院走去,四周无声。
她想,或许到了她该为宋府打算的时候,若是有朝一日,淮阳候真的不在了,那他们宋府一门孤弱,到时候又该如何在这个偌大的金陵城立足?
是夜,落了雨,
雨势暴风呼啸而来,将屋檐下挂着灯笼全都浇灭,月亮也躲进了云层之中,万里苍穹,星辰黯淡无光。
院子中的柳树被暴风刮得哗啦啦的作响,枝条剪影在窗纸上。
宋以歌就这般站在窗扇前,她想,或许现在淮阳候府便同风雨飘摇的柳树无二,只等风力再大些,便可从中腰折。
若是日后淮阳候没了,那淮阳候府便是如此。
就算哥哥继承了爵位又如何,无权无势,也还不是被人欺压的命。
她攥着窗框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慢慢收紧,大力的似要将窗框折断。
她不会。
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上辈子护不住林家,这辈子就算是拼了命,也绝对不会再护不住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