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幽荧带着手套,在棺材里一阵忙乎。
木景烛看着她,手持火把,给她照明。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在赵福手中的绢帕快要被全部浸湿的时候,终于听到来自曲幽荧的一声——好了。
他抓住小王的手,顿时一收紧,指甲扣进肉里,小王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大叫,只能默默忍受。
“真的好了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赵大人,你就这么急着回去吗?难道就不好奇,我查到了什么?”
曲幽荧从棺材处上来,手上抓着一截骨头,骨头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腐化的血肉,在月色的照耀下,犹如鬼魅的幽灵,散发着森冷。
赵福正好吸了一口气,冷不防将那味道吸进了肺中,顿时呕心的弯腰就吐。
“我、我……那什么……呕……”赵福呕的底朝天,靠在小王身上,有气无力的说,“查、查到什么了?”
“梁园的尸骨呈现灰黑色,是长期服用慢性毒药所致,至于是什么毒,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所以——”曲幽荧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人骨,对赵福说,“还请赵大人找个东西,把骨头放好,我明日要研究毒性!若是遗失了,那么赵大人也活不成了。”
“与、与下官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要找出梁园真正的死因,这个可是关键。”
赵福瞧她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还是存着狐疑,因为比起此人,他更相信木景烛。
可是木景烛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在接收到赵福递过去的求助眼神后,他倒是终于起了金口。
“赵大人,还请你照办。”
嘚,连襄陵镇的第一神捕都这么说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更为了早日破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那就把坟墓重新埋好,回去吧!”
小王等衙役立刻去做,留下赵福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风中颠簸。
曲幽荧站在他的身边,微微一笑,“赵大人很害怕?”
“下官从未半夜三更挖人坟墓,还动了尸体,取了尸骨,这是对死人不敬,是要遭——”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因为要论遭报应,此事他也参与,是免不了责任的。
但他不懂,为什么他们非要这么做。
趁着棺材重新被盖上,坟土再度被堆起时,赵福撞了撞胆子,终于问出了疑惑。
对此,曲幽荧是这么回答的,“不知道赵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死人永远也不会说谎’。既然在这个案子上,各方有各方的说辞,且作为证据的尸体被火化之后,要找出真相,就只有从仅剩的相关尸体上入手。留在义庄的流浪汉是一个,梁园是第二个。”
见她第一次说的这么令他信服,赵福忍不住又问,“可是梁园的死,和本案有什么关系吗?他是病死的,梁家没有人怀疑他是他杀。若为他杀,以梁氏的性子,必然会闹个水落石出,谁也不放过的。”
“看来赵大人并没有好好听我刚才的话。”
赵福怔松了一下,“什么?”
“我刚才说,梁园的尸骨是黑色的,就说明他长期服食慢性毒药。那根尸骨是一根肋骨,也是颜色最深的一段,上面残留着腐烂物,所以想回去检查一下,他所服食的是什么毒,这种毒用多少才会致死。”
赵福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
“所以,自然是有人对他下毒,而且还是秘密下毒,梁氏并不知道。那么到底是谁有胆子在他的食物里又或者是药里,下了慢性毒药呢?”
赵福虽然喜欢搜刮民脂,但对于有些人家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就比如说梁家。
梁家的上任家主早在梁园才满月的时候就死了,那之后整个梁家都是由梁氏一手操控的,偏偏她的孩子,天生有疾,身子骨太弱,能拉扯长大,实属不易。
可最后还是死了。
而且没多久,梁氏也死了。
那么梁家整个就算绝种了。
但事实上,梁家的生意还在,梁家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想到这里,赵福那即便再不灵光的脑袋,也想到了一丝疑点。
他看着曲幽荧眼底的笑,张了张嘴,将将要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但曲幽荧却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嘻嘻笑着
“赵大人,你可是云阳乡的县太爷,你说的话在这里就是律法,就是天,整个云阳乡的百姓都相信的很呢!所以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可千万不能乱说哦!以免被传出去,但结果并非如你说的那般,你可就要让百姓失望咯。一旦百姓失望于你,你觉得你会怎样呢?”
自古,失去民生的官,都待不久。
赵福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所以很识相的将到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但他还是没忍住的说,“那我要怎么办?明日,明日可是第七天了。若抓不到凶手,我真的会死。”
“不会死的。”木景烛见那边都完工了,再度开了金口,“但这之前,你必须做一件事。”
赵福闻言,贼兮兮的搓了搓手,“木公子,有何指教?”
木景烛冲他勾勾手指,他便将耳朵凑了过去,脸上本来扬起的笑,在听完他的吩咐后,立刻跨了下去。
“真、真的要这么做?”
木景烛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必须做,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引出凶手。”
“真的不能不做吗?”
“不能。”木景烛斩钉截铁的说,“而且必须是真的,万一假的被看出来了,可能会惹怒凶手,到时候就不止是杀了你那么简单了,恐怕还会折磨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