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江婉清带着铃铛一起到了陆之合的屋子。
“婉清,快坐。”陆之合指了指椅子让她坐着。
“祖父今日气色真好,外面天气也不错,婉清陪你到院子里转一转,如何?”
陆之合笑着说:“不了,就这样祖孙俩说会儿话。”
江婉清想着祖父现在是连走动也不方便了,脸上的褶皱干巴巴,眼睛没了刚见时的光采,衰老使陆之合看起来没有气力。
头发变得白花花的,怎么还不到三年,头发白的这样快了?
“看到你,就想到了你娘亲。长宁这辈子,太苦了。”
江婉清很少听到关于自己娘的事,祖父讲话有些费劲起来,说一两句,便要停顿歇一歇。
“我们的老家在泽梦的陆家村,当你外祖母生了你娘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很高兴,虽然那些人啊,都不喜欢女儿,但你娘从小就不让我们操心,非常懂事,家里很穷,五六岁开始就帮着照顾家里了。”
江婉清默默的听着,这既是祖父想说的话,也是江婉清从来不知晓的事情。
后来陆长宁十多岁的时候,家里有了陆长风这个男娃。外祖母生了病,没有钱治,陆长宁给人浆洗缝补,一双手都掉了皮,外祖母还是离开了他们。
从此陆之合和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家里租住的田地,收成好,那三人吃饱没有问题,可是收成不好,米都是珍贵物。陆家庄好在乡里乡亲,还有同族的族人,总是照应着,不至于让孩子吃不饱饭。
陆长宁及笈之后,有媒婆来说媒,是去给有钱人家里做小,生孩子的。
陆之合坚决不答应,对于他而言,这就是把陆长宁卖了。陆长宁被媒婆羞辱了一番,说什么狐媚相,穷鬼,还想嫁给好人家。
陆之合和陆长风气的把媒婆轰了出去。陆长宁说自己要照顾弟弟和父亲,嫁人不要紧。
一定要把陆长风送去了学堂念书写字,后来成了乡里的秀才,靠着写字能够补贴家用。
直至陆长风因为举贤纳士被选入了伊良县衙,陆长宁才有空想起自己的人生大事来,陆长风急得如热锅蚂蚁。
那个时候家里情况慢慢好转,陆长宁已到了花信年华,因为总是拒绝了那些媒人,陆长宁被有些长舌之人嚼舌头,骂的很不好听。
陆家庄后的四橡山,不知为何闹起了土匪。
一天晚上,闯入将陆家庄洗劫一空,烧抢掠夺,穷凶极恶,虽然他们不杀人,却抢了那些媳妇还有姑娘。
带着刀疤的土匪头子看上了陆长宁,要把她强行带回四橡山,刀的寒光在火光下照着每一个观望者的脸。
陆之合跪在地上求他们不要把自己女儿带走,她命太苦,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如何听得进去。
陆长宁的泪水打湿了的脸庞,被绑着的她,还有刀横在脖子上,牙关发抖不敢说话,只是看着陆长风,不停摇头,让他不要激怒了这些人。
陆之合被土匪生生的打断了一条腿晕了过去。
一个外乡人在这探望亲戚,冲上来打了那土匪头子一棒。那些被吓得不敢动的人,也跟着一起,有的人跑去伊良报官,有的人就拿起自己的锄头镰刀,一群人对抗着那七八个土匪。
人多力量大,土匪被赶走了,他们也只是恃强凌弱罢了。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后来知道叫江大海,陆长宁心中感激他义勇相救。
后来陆长宁嫁给了这一穷二白的江大海。江大海是喜欢的,自己娶了这样一个贤惠又漂亮的媳妇。
但是后来才发现,这江大海喜嗜酒成性,婆婆也是刁钻刻薄的人。陆长宁从来不对自己的娘家人说,王家庄离陆家庄远,这些也无从知晓。
陆长风参加科举,成为了翰林院学士,家也从伊良搬到了泽梦现在这个院子。
陆长宁从不回家看看,陆之合的身体也不太好。陆长风便抽了日子来王家庄寻人,才知道陆长宁因为难产死了。
只留了一个女儿在人世,陆长风时不时寄了银钱给江大海,让他好好抚养江婉清长大。
这是陆长宁生前让陆长风取的名字。女孩儿叫婉清,婉转动人,清雅秀丽,男孩儿叫逸辰,超逸立世,似星闪耀。
江婉清才想起为何江大海会给江婉清买了新衣服,还有家里能够租出田地的钱是何处来的了。
“咳咳。”
陆之合突然咳了起来,江婉清赶紧去拍了拍那有些清瘦的背,递了茶盏,让祖父喝了水。
“哎,祖父是真的老了。”
陆之合稳定下来,对着江婉清轻松的笑笑。
“祖父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江婉清有些不服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