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彦笑道:“太太不知道,那边我母亲可真是欢喜的了不得,今儿少不了又要和太太唠叨她孙子多好看,太太耐烦着些。”
陈夫人笑道:“这个自然。”
等婆媳二人带着家下人等来到保龄侯府的时候,府门前已经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小轿子,各色马匹,各种车子,占据了侯府门前的整整一条街。透过车帘,史彦看到哥哥史玄,正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亲自迎接各位宾客。
史彦和婆婆来到文夫人的院子,看到院中已经搭好了戏台,来回穿梭的下人们,正在不听地搬运着各色茶果,点心,到厅堂之中。
史彦呈上给侄子准备的礼物,文夫人对陈夫人笑道:“让亲家太太费心了,还请先喝杯茶,即刻就入席。我媳妇身体有些不适,今儿不能给亲家太太请安了,赶明儿再专门去府里问候亲家太太。”
正说着,下人来回,北静王妃,南安王妃,东平王妃,西宁王妃,镇国公夫人,齐国公夫人,治国公夫人,薛夫人,薛少夫人杜氏,等已陆续到来。史彦不免又帮着母亲和嫂子,一起招待客人入席。上面四席,是四位王妃,东边六席,是几位国公夫人,西边首席是陈夫人,然后是其他各诰命夫人——宁国公方夫人,自从宁国公贾演过世之后,就一直重病在床,故这次没来,只是派人送来了贺礼。
厅堂外面,是满满的下人在等候吩咐,伺候上酒,上菜。各位王妃、夫人带来的使唤人等,另有一处款待。
高进家的呈上来戏单,大家未免又谦让一回,各自点了一出吉祥戏文。登时锣鼓铙钹,二胡管弦,一起响将起来。
各家来贺的官客,只有史锃和史玄在前院厅堂中款待,另有一班小戏,在那里服侍。
因为嫂子甄氏卧床,史彦只能承担了嫂子的职责,来回传话,招呼下人,照顾好各位堂客。
吃过了席,看过了戏,各位王妃、夫人,纷纷告辞。史彦这才松了口气,一歪身,就在门口的一张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一个丫头端过来四份菜和一碗火腿酸笋汤,一碗绿莹莹的绿畦香稻粳米饭,笑道:“姑娘今儿可累着了,吃点东西垫补垫补吧。”说着,将菜放在旁边的一张案几上。
此时的史彦,确实早已饥肠辘辘,她扫了一眼四周,只有史家的仆人在收拾桌椅,便也不再矜持,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史彦取过丫头递给自己的巾帕,一边擦着手,一边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步履匆匆赶往嫂子房里。
门口有几个媳妇儿,正在廊下坐着,看到史彦进来,都站起身笑道:“姑娘来了,奶奶刚吃了药,此时正念叨你呢,且请进来坐。”
一个媳妇儿赶忙打起门帘,史彦点头笑笑,迫不及待地走进屋里。一进屋子,史彦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桌子上的香炉中,点着沉水香,却丝毫也遮不住这浓重的气息。
甄氏躺在床上,一个小丫头正扶着她,在她背后撑起两个靠枕。
史彦一看到嫂子苍白的脸,凌乱的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却又赶忙换上一副笑容,坐着嫂子的床边,拉着嫂子的手,笑道:“嫂子气色好多了,再将息一段时间,只怕就大安了。”
甄氏无力地摇摇头,勉强露出一丝淡淡的笑,道:“妹妹,我知道,我是好不了的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拜托妹妹。”
史彦忙道:“嫂子胡说些什么?哪个女人生产之后不要躺上几天?这不是什么大事。嫂子且放宽心,有了斝儿,嫂子就等着喝‘媳妇茶’吧。”
甄氏又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让房内的人都出去,这才又道:“妹妹,你是个有福的。嫂子比不了了你。将来若是没了我,你哥哥难免还要再娶,只是苦了斝儿,太太已经年迈,恐怕也没有太多精力照顾斝儿,嫂子恳求妹妹,将来多照顾斝儿一二,嫂子死也安心了。”
听了这话,史彦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噼里啪啦掉了下来,打在自己手上,也打在她牢牢攥着的甄氏手上。她道:“嫂子放心,斝儿我一定当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看。”
甄氏将手抽出来,又轻轻地拍在史彦手上,史彦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