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风波,朱嶦无心在寿州逗留,立即赶赴得胜湖。
东风淡淡,晓日蒙蒙,朱嶦、韩飞乘一艘快船沿淮悄然而下,半日便到得胜湖。
一艘早已在湖口等候轻舟引着快船左转右拐,如入迷宫,好半天才驶入承义军水寨,远远便听到寨内鼓乐喧天,好不热闹。周义山早已在水寨门外恭候多时。
朱嶦上了岸,打趣道:“你这八卦阵不简单哪,管教敌军有来无回,就是诸葛亮在世,也不过如此啊。”
“哪里,还望朱老多指点啊。”周义山谦逊道。
周义山陪着朱嶦、韩飞人向寨内走去,朱嶦见列队夹道相迎的兵士虽短衫草履,但刀枪锃亮,士气高昂,不由得频频颔首致敬。
周义山又陪着朱嶦、韩飞登上瞭望台,朱嶦举目四望,只见水寨四周战旗猎猎,大小战船井然有序,赞道:“得胜湖实至名归!金狗如若再犯,必葬身于此!”
跟随在身后的周义山道:“老将军过奖了,只可惜竟让寇首完颜昌贼逃脱,真是一大憾事。”
“这可是我国十年未有的大胜仗啊,周义山兄若还如此自谦,韩某可是无地自容了。”韩飞笑道。
“你们二位尚且自责,老夫在朝日日对酒当歌,又当如何?”朱嶦笑道。
三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说笑间,周义山将三人引入承义厅。众人皆是多年旧友,许久未见,不免叙一番寒温,唏嘘感慨不已。
朱嶦满含歉意道:“承义军立此大功,老夫却未能为兄弟们争得尺封寸饷,惭愧啊!”
周义山笑慰道:“我承义军抗击金狗,只为保境安民,兄弟们平时捕鱼耕作,暇时教以骑射,遇警则守,战时执戈杀敌,得胜湖纵横二百里,所获鱼米,食用不尽,每年还可从金贼那里缴获军资几十万贯,紧急之时尚有韩兄这株大树,也还过得去,请朱老万勿挂怀。”
韩飞道:“倒是周兄常支援韩某,惭愧惭愧。”
“固外者宜坚,安内者宜柔。朝廷却反其道而行之,宁愿年年拱手送给金贼几百万岁币,对一心抗金的热血壮士不仅分文不济,反倒处处弹压,真是让人心寒。”朱嶦虽知承义军不易,但见其缺械少甲,不由得自责而愤懑,痛心疾首道。
“朱老,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末将真不在乎朝廷那点饷银,只是担忧我大汉民族的血性都让这般沐猴衣冠之徒一点点磨光了,想当年,汴京沦陷时,八十万禁军竟成了看客,真是千古之耻。”
周义山话未说完,忽有亲兵快步进来禀告:“启禀大帅,刚收到快报,秋阳将军全歼四十余名押送军饷的金军,缴获军饷十万两,凯旋而归。”周义山大喜道:“秋阳将军现在何处?”
“已驶入水寨。”亲兵答道。
“来得正好,快请秋阳将军速来议事厅。”周义山高兴道。
周义山侧首对朱嶦道:“朱老,末将请您见一位后生。”
“是何许人也?”朱嶦笑道。
“若入得了周将军的法眼,想必不是凡人。”韩飞也笑道。
“不错,今日刘豫老贼有一批军饷押往西京,这位小将率二十余兄弟,深入敌后二百余里,精妙设伏,大获全胜。”周义山话语间洋溢着赞许和骄傲。
不多时,一员白袍小将大步流星走进忠义厅,此人正是关秋阳,关秋阳见迎面上座坐着两位陌生人,为首者是一位清健威严的老者,令人肃然起敬;坐于次首的是一位身长体阔、修眉凤目、相貌威武的将军,颇有凛人之势。
朱嶦见来者风致飘洒,器宇不凡,很是喜爱,问道:“此位是谁?真是个好将才!”
周义山站起来,招手唤关秋阳走到近前,道:“朱老,这位小将姓关名秋阳,这次抗金大捷他可是立了首功。”随即将关秋阳献计之事详细叙说了一遍。
朱嶦和韩飞齐声赞叹:“青年伟器,初出茅庐便建此大功,可敬!可羡!”
韩飞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小将,惊异道:“这位小将怎似曾相识?”
“是啊,眉眼与关天岳将军颇有几分神似。”朱嶦俯身向前,睁大眼睛仔细观看。
周义山看了看关秋阳,道:“二位所言不差,这位小将正是关大帅之后。”然后转头对关秋阳道:“贤侄,我给你引荐一下两位贵客”。
周义山引关秋阳走到朱嶦面前道:“此乃朱枢密使,是你父亲的老长官。”关秋阳倒头便拜,朱嶦忙将关秋阳扶起,仔细端详一番,眼含热泪道:“令尊是我大宋之骄傲,今见你已长大成材,颇有关将军当年之风采,老夫甚慰,只是关将军沉冤未雪,老夫深感惭愧!”关秋阳又躬身一拜。
“当年若非朱老在朝堂上挺身而出,为令尊仗义执言,令尊或许就要被奸臣所害了。”周义山感慨道。
“哪里,若真要说感谢,还应感谢一个人,那是老夫最佩服的一位文士。”提及往事,朱瞻不由得唏嘘感叹。
“朱老,正好今日秋阳在,就给大家讲讲当年朝堂上议辩之事吧。”周义山恳切道。
“说的是,末将也一直风闻此事,却未得其详。”韩飞也附和道。
朱嶦见众人目光殷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悠悠忆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