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慢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在脸颊,“我16岁读高中那年,我们两人还没有在一起。因为我长得漂亮,家世也好,自然有很多追求者。我表面清高,拒绝一个又一个仰慕者,内心却极度虚荣,喜欢被男人赞美、追捧,看不起和我同龄的女生。有时候我甚至会出口侮辱那些真心爱慕我的人,践踏他们的尊严和骄傲。那个时候男生们甚至为了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正因为如此,我得罪了不少人。”
“某天晚上我从图书馆里出来,被三个男生拉到同学时常约会的那个树林里,先是被早在那里等待的平日里跟我过不去的几个女混混打了一顿,她们的高跟鞋踩在我的肚子上,烟头烫在我的胸口。”
“我被身后的男人捂住嘴,连叫声都是呜呜的凄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忆起来的。是,我被他们玷污了。那些人为了不让我说出去,特意拍下照片威胁我。那时我年纪小,这毕竟是太大的丑闻,我没有敢告诉任何人。”
“回到家以后,我在浴室里待了一整夜,一直在洗我的身体,可是我那么脏,我觉得把自己的皮都剥掉了一层,我也根本洗不干净,我一边洗一边哭。在那种情况下,我能想到的不是如何去报复,而是恐惧、屈辱、绝望……我甚至都把刀片割在手腕上了,但我想到我死了以后,他们就会发现我被玷污了。我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就算死,也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所以我连死都不敢。”
“第二天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学校,然而我开始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觉得每个人都在背后骂我婊子,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寝食难安,精神几度濒临崩溃状态。这样过了半个月,父母终于发现我的异常,我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会出现恶心想吐的症状,连我妈也没有往怀孕这方面想,只以为肠胃出现了问题,带着我去医院检查,结果是——”
沈度听到这里,内心震撼到极点。
他自来是极其隐忍的性格,很少在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但这一刻,他的面色却是青白交加。
换做一般人知道这个事实后,可能会同情董唯妆,沈度却想到自己不仅被董唯妆欺骗那么多年,原来他曾经爱过的女人竟是被众多男人玷污了。
别说爱情有多伟大,有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不是清白之身都不能接受,何况董唯妆这样的情况。
沈度扶了扶额头,眼前发黑,只觉得自己活了30多年,这是他生命里所经历过的最不能承受之重了。
“我把孩子打掉了。父母虽然痛心,但他们考虑更多的是他们的脸面、董家的声誉,他们从来没有真正为我考虑过,真是薄情啊!”董唯妆没有敢去看沈度,她始终闭着眼睛,眼泪安静地淌下来,“我成为董家最大的耻辱。父母让我退了学,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后,我转去你的学校。我承认我用了很多手段,比如我们初次发生关系的时候,是我把你灌得半醉,让你在那种情况下要了我。”
“事后我再装成无辜可怜的样子,对你死缠烂打,让你负责。沈度,你这人最大的优点是有责任心,然而能让我伤害你最深的,也是你的责任心。因为责任,你喜欢上温婉,却不忍心抛弃我;因为责
任,让我利用了你那么多年,欺骗了你那么多年。我知道从和我在一起的那天开始,你就备受煎熬。”
“在大学和你交往时,因为那件事给我带来的阴影,我决心报复所有的男人。你不知道,我虏获了太多男人的心,跟数不清的男人发生过关系,越是优秀的男人,我越感兴趣。穆郁修、盛祁舟我都勾引过,但从来没有成功过。读大学时我就陷害过温婉,袁浅的事也是我……”
“你虏获了男人的心?你别傻了董唯妆!”沈度再也听不下去了,低吼着打断董唯妆。
他眼睛里一片猩红,却不是要流泪,而是被董唯妆刺激的,掀了椅子站起身,“你以为那些男人爱你吗?不,他们都是在玩弄你的身体,各取所需罢了。否则你怎么不在他们中间挑选一个嫁了?呵,可能吗?有哪个男人会要你这种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做老婆。”
“是。”董唯妆的泪水不断地流出来,却还是没有发出哭声,“我勾引陆卫航,他也跟那些男人一样说过爱我,但我问他愿不愿意为了我离婚,他就说你别傻了,我们只是玩玩而已。所以我嫉妒,我恨温婉,为什么她可以让穆郁修心心念念了七年?她可以让穆郁修费尽心机也要得到她?她让你在拥有我的同时,你心中牵挂着她,让你宁愿放弃国内的一切,也要跟她去美国,她更让多年不近女色的盛祁舟也对她有了兴趣,为什么?又凭什么?!我董唯妆究竟哪点比她差?我是长相比不上她,还是家世不如她?”
“啪”地一声,沈度一个耳光往董唯妆漂亮的脸上甩去,“你那根本不是嫉妒温婉,你董唯妆就是心理变态!你嫉恨的是所有能得到男人钟情的女人,你恨全天下的男人,也恨全天下的女人,她们越幸福,你越是想毁掉她们。你敢说不是吗董唯妆?!”
沈度这一巴掌用了狠力,直接把董唯妆扇到地上,她瘫坐在桌角边,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始终包容她、顺从她,此刻竟然出手打她的男人,“你竟然打女人?沈度,你还是不是男人?我真是瞎了眼!”
“我宁愿我不是个男人!”沈度的五官有些扭曲,用尽力气说:“如果我不是男人,我也不会被你这种女人赖着。我只怪我太懦弱了,让你欺到了这个份上,你在外和众多男人发生关系后,玩够了还要我做接盘侠娶你是吗?你痴心妄想!你说的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结婚,你妈不是等着我开律师事务所后,让你嫁给我吗?那你就让她等到人老珠黄吧。”
董唯妆突然间没有了声音。
室内只剩下沈度的怒吼声和董唯妆压抑着哭泣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董唯妆止住泪水,抬起被打得肿起来的半边脸问沈度,“连你也想让我去死是不是?”
沈度丢了餐桌上的盘子到董唯妆身上,“滚!你给我滚!”
盘子砸在董唯妆的脸上,破碎后在她脸上划了无数条长短深浅不一的口子,她没有觉得疼似的,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她抬手捂住脸,任由鲜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淌出来,披散下来的头发和红艳的血以及透明的泪水混合纠缠在一起,如同厉鬼,曾经人人
追捧的女神,此刻却不停地笑。
癫狂、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