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阆苑与旷乐山庄不对付,没想到半点面子都不给。素芊芊倒是看得极爽,不过眼下场面不堪,她又不清楚阆苑和影子的后续计划,唯有静观其变。时夫人心中早已有对策,故而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何故要坏我伏龙山庄的好日子?”时夫人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影子不住地冷哼质问:“时夫人当真忘了十二年前定下的婚约?”
李沐风嘴角一扬道:“什么婚约?我真是听得一头雾水。”十二年前发生太多大事,当时阆苑还小,能记得什么事?纵使她知道些什么,毕竟年代久远,又以何为凭?思及此,时夫人自然有恃无恐。
阆苑摘下面纱,泪痕交错,娓娓道来:“家父曾与时庄主定下过亲事,当日时夫人你是在场的。本来家父仙逝多年,我也家道中落,不该痴心妄想,高攀伏龙山庄。只不过数月前少庄主找到了我,说伏龙山庄没有忘记当年的约定,还说此生只想娶我为妻。经不住他的猛烈追求,天长日久我终于暗生情愫。本是两情相悦的好事,可时夫人您偏偏要她娶颜凝月,究竟是为何?”
时夫人一早就想好说辞,连贯出口:“空口白话,别以为煽情的话来两句就可以混淆视听。我从来没给景辰定下过婚约,也从来不认识你。甚至此时此刻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你怕是翻糊涂账翻错了人家。”
阆苑不打无准备之仗,从怀里掏出羊皮书:“我有婚书为证,时夫人您请过目。”还要多亏姚观音留着一手,没想到今日派上大用场了。时夫人措手不及,当年之事她历历在目,只是口头之约,并无婚书。而今确实证据确凿,上头不仅留有时景辰的大名,还有他的红手印。女方的落款是沈池墨,时景辰接过羊皮书,看看签名,看看阆苑,不敢发问。阆苑的身份实在太多,难保她不是盗用她人之名,可是诸多细节她都能当堂言明,此刻时景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既希望她是,又希望不是。真相究竟如何,等这件事了结完才能细细追问。
时夫人走近时景辰身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骂:都是你干的好事!如今有女人亲自找上门,之前时景辰逃婚的江湖传言自然坐实。阆苑继续道:“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夫人与时庄主伉俪情深,为何就不能体谅我和景辰鹣鲽之情?”时夫人冷笑一声,将婚书扭作一团,扔向旁处道:“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完全没有印象,至于这婚书难保不是你诓骗我儿私自立下的。既无我这个母亲的同意,这纸婚书与废纸无异。”
“好你个李沐风,丝毫不念旧情。时宇擎身死,死无对证我们理亏,我们认了。实实在在的婚书你也抵赖?”影子一直以为凭着两家交情,李沐风至于如此,没想到她是真的狠心。转而对阆苑道:“看来伏龙山庄的门槛是真高。今日我两势弱,伏龙山庄欺人太甚,妹妹看来这个公道我们是要不来的。”
影子一再提及时庄主夫妇名讳,明显的杀意在空中弥漫,激怒时夫人对她们没有半点好处。阆苑当即掏出半枚玉佩,半月形,饕餮纹,讲道:“时隔多年,时夫人淡忘在所难免,不知此信物可还认得?”徐氏夫妇心头一震,不敢多言,素芊芊同是一惊,时夫人就更不必说了。和桑暖玉竟一直在阆苑手里。“景辰,还不把你的信物拿出来,看能否对上?”
时景辰同样疑惑,迟疑了一下拿出自己的那一半和桑暖玉,合在一处,天衣无缝。让江湖中人垂涎十多年的和桑暖玉竟在伏龙山庄珠联璧合。“这!”季康子惊奇而立,“莫非你是神龙山庄的遗孤神女天龙?”满堂前辈都是心照不宣,偏偏季康子要说破。
新娘子自掀红盖头,看着阆苑二人。事已至此,她又有何颜面继续拜堂:“夫人,凝月福薄,无缘与夫人成为婆媳。夫人的大恩,凝月铭记于心,唯有他日再报。”颜凝月下跪拜别,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时夫人自是于心不忍,扶起她紧紧抓住她的手,半点不肯松懈:“凝月,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心中只认定你一人,其他的闲杂人等,若还敢造次,我定诛不饶。”
“伏龙山庄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昔年神龙山庄与伏龙山庄江湖人称武林双龙,何其威风?如今我神龙山庄遭逢大难,一蹶不振,伏龙山庄便寡情薄幸。也罢,妹妹你所托非人,这笔账暂且记下,他日再算。”吉时已过,她们的目的已达成。影子觉得可以功成身退了。二人正欲走,没想到时夫人喊道:“丰叔,婚礼继续!”
阆苑竟没想到时夫人如此铁石心肠,还不肯罢手?所幸她身怀连环计,今日这婚是不可能让它成功的。阆苑走到迎松身边,一针下去解了她的毒。迎松不明所以,本想发难,可不知阆苑在她耳边讲了什么,竟令她大惊失色。随后又抓起阆苑的手,还一会儿才放下。
迎松急忙跑到时夫人身边轻声道:“夫人,这丫头怀了少爷的骨肉。来往流利,如盘走珠,是喜脉错不了。”时夫人顿觉天昏地暗,只怪自己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凝月?”时夫人还未气得倒下,颜凝月先昏厥了。如今的局面无法挽回,混乱不堪。满堂宾客,又要如何交代,时夫人知颜凝月是故意装晕,为伏龙山庄的声誉甘愿牺牲。
“想来时夫人还有家事要处理,我等外人不便在此逗留。金某尚有要事,贸然离席,他日再来赔罪,还望时夫人见谅。”金贯中倒是识趣,本是伏龙山庄之过也能被他说得是自己的错。不愧是生意人,说话婉转,铿锵有力。金老板开了个好头,其他人虽心有不甘,对和桑暖玉更是抱有幻想,但此时绝不是留下的时机。“时夫人,简放告辞,您保重!”仙吾山庄紧随其后,众人一同起身,都有自己的离开理由。只有季康子不识抬举地问了句:“师兄,什么时候弟子传来口信,门中有事?”仲擎子一本正经道:“就在刚才,随我一起走吧。”转而对时夫人道,“时夫人保重,他日再会!”
“迎松、景柴代我送送诸位!”婚不成宴,时夫人身心俱疲。面对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桂枝和芷芯接过颜凝月送回房中。本该好好地与阆苑她们聊聊,奈何方慧茹就是不肯走。徐庄主已经告别,拉了方慧茹几次,可她依旧置若罔闻。不看僧面看佛面,时夫人也不好直接轰人。“夫人,你干什么?”徐川陵小声问道。徐夫人拗不过他,要是一个先走,一个留,不免外头又有闲话,临走还是心生一计。“嫂子,茗香与凝月私交甚好,要不让她留下,看能不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