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神色微变,谢景衣便知晓她动了心。
她将那荷叶拿在手中转了转,看向了荷塘,“嬷嬷,一条船上坐着三人,书生同郎中均不会水,可船夫会水不说,还擅长掌舵扬帆。那么即便是遇见了风浪,船也不会翻;即便是穿翻了,有船夫在,书生同郎中,也会平安。”
方嬷嬷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认真的盯着谢景衣看了又看。
眼前的的确是一个身量尚未张开的小姑娘,因着是南地人,说话软中带娇,她站在这里,只能够看到谢景衣的侧脸。
怎么看,这都还是一个孩子啊!
方嬷嬷若有所思起来。
谢景衣也不着急,又摘了一支荷花,细细的闻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方嬷嬷才说道,“老奴想要跟着二娘子。”
谢景衣甩了甩手中的花,夏日蚊虫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小飞虫,沾在花瓣上了,让人有些扫兴。
她扭过头来,对着方嬷嬷眨了眨了眼睛,“那么,该轮到我了。”
方嬷嬷一愣,“小娘子在说什么?”
谢景衣将花同荷叶搭在了一起,半抱在怀中,朝着方嬷嬷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同嬷嬷交了底,现在也轮到嬷嬷同我交底了不是。我家中添人,自然应该知晓那人从何处来,又有何种本事。”
“嬷嬷若是选我大姐姐,那我便不多问,可选了我二姐姐,那就是尚且有未完成的心愿。你是从宫中出来的,倘若结了什么仇怨,那我请个教养嬷嬷,岂不是还连带着多了一个仇家。多了仇家不可怕,可我不能连仇家是谁都不知晓吧?”
谢景衣说得毫不客气,但却让人难以反驳。
方嬷嬷有些哑口无言,一直以来,她都想着自己是宫里出来的,有资格挑挑拣拣的。
却是没有想过,原本她就是去做仆妇的,哪能不被主家挑拣?
可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狠话,那也得有个三十年吧……
这才不过三息之间,就翻天又覆地了。
“老奴以前是在先皇宫中伺候的,并非掌宫,只不过是一个打理院子里花草的寻常嬷嬷。旁的本事没有,还算是心细罢了。”
谢景衣有些意外,皱了皱眉头,“那嬷嬷又有何心愿?我想整个大陈国,你无论给哪家小娘子做掌院嬷嬷,都不可能比之前站在更高的地方了。”
方嬷嬷摇了摇头,“老奴年纪大了,并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我以为我可以安度晚年了,可是不能。”
“我想知晓一个故人,到底为何而亡。小娘子且放心,我只要知晓为何就行了,我同她并无深交,更谈不上报仇什么的事情。只不过我问心有愧,若是不弄清楚了,怎么都不得安心。”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是绝对不会拖累主家的。”
谢景衣掐了掐手中的荷叶杆儿,将它弄短了一些,“嬷嬷的故人,在京城?那么嬷嬷,为何不留在京城,要千里迢迢的来杭州选人。”
方嬷嬷迟疑了片刻,说道,“我试着寻了一个高门大户,但……就像小娘说的,美玉哪里瞧得上我这样的拙劣的玉雕师父,请了我去,也不过是挂个教养的名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