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鸨子就知道自己想错了。阿妖喜欢上人了,鸨子又开始担心自己的摇钱树就这样跑了。
而事实上,她的担心是对的。
某个夜晚,扶苏应友人陆沧浪之约做客应天府。晚宴席间诗词文人纷纷感叹于扶苏的博学多才,席后有人提议作东,邀请众人前往挹光馆。
就这样,在众人的簇拥下,扶苏平生第一次踏入勾栏。
作东的儒生应该相当于现在的富二代,直接丢了整袋银子给鸨母,说是一定要见见头牌沈清欢姑娘。
鸨母姓沈,花了些钱寻先生给取了这名字,阿妖,毕竟听上去就有点儿膈应人。妖,在那个年头可真不是什么好字眼。
阿妖也懒得争辩,反正人间一场花事了,耍得没兴致了便走,此时扮演谁唤什么名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扶苏是不喝酒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喝多了会做一些不该做、吓到别人的事。比如,飞起来,或者让别人飞起来。
此时唤作沈清欢的挹光馆头牌却是没有一般清倌人那般作态,不用千呼万唤便出来了。入到最大的雅间,一众儒生中不乏见过些世面的官二代、小少爷,却都被这位初见的佳人震到了。
生趣盎然的姿态、随意洒脱的神情,举手投足间生动极了,不似生平所见的寻常女子。她没有含羞的娇矜,也不是孤傲的高冷,更不是热情似火的献媚。
头牌红倌人沈清欢大喇喇自顾自坐在了主人席位上,一双桃花凤眼逐个看着一众男子,没有半分羞涩。看了会儿,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宋时这样大笑的女子可是极少见的。
有少年便问:“不知姑娘为何而笑。”
“笑你们锦衣华服煞是好看,笑你们俊俏不凡,笑清欢有幸得见各位。”这般不知真假的话,由她口中说出却令众人很是信服。
一众书生少年听得美人夸赞的好话,一时之间也是笑语纷纷。
她进屋并没有带什么帖身侍女,此时龟公见沈清欢挥了挥衣袖,便识趣地关上雅间房门。
随后,一阵夹杂着桃粉柳绿的烟雾自屋顶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住场间所有人...
一切似乎没有改变,但其实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屋内的人们沉浸在幻像之中愈发开心欢笑畅谈,而挹光馆屋檐顶上则多了两道身影。
“说吧,你是什么人?”屋内幻出的沈清欢假身被众书生围绕着,屋顶上的阿妖则是一脸冷肃。
她紧张得要死,早就听说世间有一些得‘道’的高人,专职捕杀自己这样的异类。
这个跟着寻香客们一道来的男人,实力远远在她之上,她引以为傲的读心术完全读不到他的心思。话虽然说得很有底气,但实质上她的心底里已经害怕得牙齿打颤了。
“幻像啊。”扶苏将目光从女子脸上挪开,望向天空中的一轮明月。
“放心吧,我不是来杀你的。人间事与我无关。”
大概就是这一刻,扶苏脸上的孤清瞬间打动了当年的阿妖。
多年后,阿妖仍记得当时的月亮,当时的扶苏。
更多年后,他回到林地长眠,她才明白过来那句话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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