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槛也心中一愣,杨志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梁中书原本一脸高兴,听到杨志的这句话,立即拉下了脸。
“怎么,制使是嫌弃我留守司庙小,另有高就?”
语气之中的不悦就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可是这杨志虽然为人谨慎,甚至可以说有些胆小,但认定了的事轻易不会改变。要不也不会在沉了花石纲后,又变卖家产前去汴京百般打点,想要保住自己官职了。
杨志闻言,躬身道:“小人性命皆是他人所救,且小人与他十分投缘,在恩相来此之前,小人便已经答允,今生一定追随于他,所以还请恩相宽宥,准小人离去。”
梁世杰轻哼一声,说道:“杨制使莫要误了自己前程!”
杨志道:“小人已经决定,请恩相恩准。”
梁世杰道:“这人究竟是谁?这大名府谁有这手段,竟然将手伸到我留守司来了?”
高槛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杨志本来就忠厚老实,让他一个人顶着这么猛烈的炮火,自己便显得不厚道了。
于是他上前几步,来到将台前,恭敬说道:“相公息怒,卑职与杨制使一见如故,便起了私心,若是相公非要留下,卑职……卑职便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这句话他说得十分委屈,意思也很明显,你要以权压人,那我也没办法。
梁世杰如何听不出他的话中含义?他虽然看不上高槛,可他毕竟是高衙内的儿子。自己的岳父与高太尉一直关系不错,若是因为一个杨志而得罪这个花花太岁,使得自己的岳父与高太尉之间有了嫌隙,便得不偿失了。
他心中虽然十分想要留用杨志,但杨志态度也很坚决,自己又不能明里得罪这个花花太岁。他心中念头转动,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高巡察说的什么话,既然是你要留下,我岂能夺人所爱?”
高槛来大名府,其实就是来避难的,说不定花和尚、豹子头正在满世界寻他,所以衙内的身份必须隐瞒。他的安全,梁世杰可不敢疏忽,高槛真要是在他大名府出了事,高俅岂能善罢甘休?所以只要在公共场合,便称呼官称,绝不提衙内二字。
杨志闻言,当即俯首抱拳道:“多谢恩相成全!”
高槛也抱拳道:“多谢相公!”
梁世杰觉得颜面扫地,自己堂堂留守司,想要留一个人,居然让一个花花太岁抢去了,关键自己还不能生气,至少不能明着生气。
他摆摆手,有些意兴索然的说道:“我公务在身,先回留守司衙门了。高巡察与两位都监办好交接,签署文书,杨制使便可随你回去了。”
高槛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事情峰回路转,自己开始还十分担心,但最终还是心想事成。至于办好交接、签署文书,其实就是交钱赎人。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
这句话以前他是不敢说的,因为他没钱。现在不同了,自己的便宜爹不但有权,而且有钱,自己不给他祸祸点,他留着也带不到棺材里去。只是在交银子的时候,又有点莫名的心疼起来。
自己的前世,压根就没见过什么钱,现在有钱可以任性花了,怎么还会这么舍不得呢?这一点,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但为了杨志,心痛也只能忍了。
办理好交接手续,其实就是交了几百两白银,这个青面兽杨志便算是卖身给他高槛了。
这本应该是高兴的事,可当他走出东郭门时,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一路走一路想,最终终于想明白了。
杨志是争到了,但刚才在校场可是当着几百将士的面,将梁世杰的面子给撅了!
看来自己要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了,这两天下来,他已经得罪了大名府两个最有权有势的人,昨天打了王衙内的狗腿子,就是得罪了王太守。这王太守名王进财,光看他这名字,还有他儿子的德行便可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鸟,说不定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今天为了杨志,又得罪了梁中书,看来自己在大名府的日子要举步维艰了。
靠天靠地靠父母,最终不如靠自己。自己要想在这大宋朝的乱世立足,想着倚靠他人是行不通了,只有凭着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新天地,才是可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