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马家的老汉虽然种着菜,坚持劳动着,但毕竟只是为家庭节约了买小菜和油的钱而已,家庭的其他开支还有很多,并不都能节省得了,而指望种菜来创收是不太可能的。一是江滩的地有限,许多人都眼红抢着圈地,种不了太多;二是都种的是当季菜,价格便宜,卖不了几个钱,而每年夏季涨水时都淹没了,得重头再来,适宜种的时间有限。
当时,城市里的三代人口的家庭,大多数的爷爷、奶奶辈有退休费或多少有点儿别的收入,而马知元一大家子七口人,仅靠马知元夫妇俩每月不到一百元的工资过日子,处处捉襟见肘,月月左支右绌,常常寅吃卯粮,日子过的拮据而窘迫。
他们的生活并不是老家的人们想象中的那般好,农村人都认为他家进城后日子过得比蜜甜呢,其实马家的人知道这是哑巴吃黄连,苦味说不出,也说不清。
凑巧,几日后马知元到一名国安局工作的老乡李大荣家去玩儿,那时国安局刚从公安局分离出来独立办公不久。聊天中,听他说到,他与马知元家所在居委会的张书记比较熟,于是马知元动了心思,就托李大荣去说情,希望居委会能批准,选一处热闹的街口谋一个卖冰棍的摊点。
临别时马知元说:“你去找人办事总不能空着手不是?明天我送两壶油来,另外还会再买一些新鲜时令水果什么的吧,拎点东西也是尊重,你好进门。”
李大荣答应了。
回家后,马知元夫妇合计,卖冰棍应该不复杂,用泡沫箱批发进回来,再用双层玻璃内胆、暖水瓶似的敞口保温桶装着,就能慢慢卖了。那时,街头巷口人流大一点的地方,都有卖冰棍的摊点,也有骑自行车架着保温箱买冰棍的,走街串户,做流动生意。别人都做这个,应该是有钱赚才有人做吧?
几天后,李大荣来找马知元说,这事张书记答应了,说按政策是可以办的,让他明天去居委会找找张书记,她会告诉他具体要怎么办。次日马知元找了张书记,按她的要求,马知元回来写好了申请,找单位领导签字盖了章,再递交给居委会。
不几日,居委会有两名人员来到他单位和家里实地考察,亲眼见他家生活确实困难,过两天就批准了马家卖冰棍的申请。批准的位置不错,离他们家不太远,在人来人往比较繁华的洞庭街的街口上,摊点背倚健康幼儿园,侧面不远处是中原电影院。
于是,马知元夫妇拎了水果,约了同事一起去他那位卖冰棍的亲戚家,考察和听取了那个亲戚热情的建议。
回来后,他们找人做好了一辆手推车,车身是角钢焊的,滚动行驶装置是轴承和轴,车子推动起来动静特大,磕拉拉轱辘辘一路作响,很吵闹,隔半里路就听到车子来了。那时还没有好的橡胶轮子买,只能用钢铁轴承。车肚分两截,左半截是空的,按汽水箱子的尺寸设计,下面可以摞两件汽水,上面架了隔板,将各色汽水、饮料等摆放展示出来,以利选购。右半截有两层,下层是保温箱,内置一个泡沫箱,箱内有一床婴儿用的薄棉絮,用作包裹冰货保温,可临时储存冰棍、冰激凌货物。上一层摆两排六口保温桶,为防车辆行驶时保温桶相互磕碰撞坏了水银涂层的保温内胆了,在桶外的铁皮外再细细包了一层毛巾。同时,为让塑料的桶盖保温密封效果好,也用薄手帕包了一层,以免露气。
他们还找来一块泡沫,插了一些冰棍、雪糕和冰激凌的外包装样品。所谓样品是用泡沫块削成真品同样形状,用真品包装纸包了,插上竹签而已。
当然,马知元还将准备买的各个品种的进货价、零售价也都写在一张纸鞋盒子上,纸鞋盒子拆开了大,可折叠,好保管。赵红英、刘家翠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但马仁成念过几天旧私塾,大致识得,就几人照着念和背诵,也相互拿样品测试对方对品名、价格记不记得清。
当然,赵红英、刘家翠都是大字不识的文盲,但马仁成念过几天旧私塾,大体识得。几人照着念和背诵,也相互拿样品测试品名、价格记不记得清。
几天下来,终于大致都清楚的,刘家翠还说,万一忘了,一个原则哈,往贵的卖是错不的了,不能亏了。
之后,他们搞清当地的进货渠道,换了一些零钱,选了一个夫妇俩都能帮忙的周末就进了些货,出摊了。
开业的那天正好有些热,加之附近的电影院刚上映电影《珊瑚岛上的死光》,看电影的青年人一波波如过江之鲫,每当电影要散场和放映的时间,他们也学其他摊点的做法,将冰棍车推到人流进出口边,蹭客流,因而他们的生意也很好。
那天,马知元骑自行车来来去去拿了二十多次货,一会儿这个奶油雪糕断货,一会儿零钱不够要去换,再一会畅销的武汉饮料二厂的桔子味汽水或者天府可乐快买完了,等等,出各种状况。甚至马仁成、赵红英和马书香也都连走带跑,帮忙去拿货。他们都不会骑自行车,尤其是赵红英小脚走的慢,只好小脚快步走,运作频率快,偏偏她每一步又不太稳定,就走得风吹杨柳或小船似的,一路两边摇着行进。那时,城市里小脚太婆已极少见,引得许多年轻人盯着看她一对三寸金莲看,如同看活生生的历史。
一天下来,一家人手忙脚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