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感叹自己倒霉催的,并不是只有太监詹册,还有一个人,嘴巴咧得像吃了苦瓜,暗自懊悔。
这个人就是礼部侍郎郭权。
郭权做梦也没想到,宁国的质子会被陛下召为驸马,更没想到,陛下还会给他个官儿做,而且,这个官儿,还是和他郭权一模一样的礼部侍郎。
想到当初自己整治佟毅时的事,郭权尴尬不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是,借我两个脑袋,我也不可能预料到他佟毅会来礼部当官啊。
郭权寻思,得尽快解开这个疙瘩。虽然同为礼部侍郎,但自己这个侍郎的含金量,远远比不上人家佟毅。别看佟毅娶的是一位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公主,但公主就是公主,毕竟是皇帝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血缘关系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和佟毅处不好关系,说不定自己这个侍郎就做到头了。即便自己也背靠了朝廷里的大树,但在皇权面前,和人家驸马相比,自己还是弱了些。
既然实力不如人家,就要主动示弱,处处低调,心甘情愿居于人后,这样才能保得乌纱帽戴的长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不着急。
所以,郭权主动找到礼部尚书顾淮,道:“尚书大人,驸马佟毅马上要来礼部了,虽然卑职与他官职相同,但礼部内的官员排位,还是把佟毅排在卑职前面吧。”
顾淮颇感奇怪,道:“郭大人,你在礼部多年,而佟毅刚被任命,理所应当排在你的后面,他完全说不出什么,你干嘛自降身份呢?”
郭权尴尬地笑了笑:“大人有所不知,佟毅刚到魏都,来礼部报到时,卑职怠慢了他。卑职自知做的不对,想弥补一下过失。”
“哦,因为这个呀。郭大人,我看你是多虑了。”顾淮道,“你怠慢于他,也是为了维护我大魏国体,并无私心。想来,佟毅是能够理解的。他还不至于小气到睚眦必报的程度吧。我看,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大人,这件事您就听从卑职的建议吧。卑职是礼部的老人,理应凡事都让着他些。”郭权道。
顾淮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足见高风亮节。只是,这样一来便委屈你了。”
郭权道:“不过是排个名的事,无所谓的。我看得开。”
佟毅来到礼部上任这天,郭权亲自站在礼部大门口迎接,把佟毅弄得一愣,佟毅赶忙回身向后面张望。
郭权尬笑道:“佟大人,不要往后面望了,我就是来迎接你的呀。”
佟毅笑道:“郭大人,佟毅何德何能,劳烦大人亲自迎接?我记得我当初来礼部报到时,可是足足在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呀。”
你看,你看,怎么样?佟毅果然没忘当初受到的轻慢。
郭权嘿嘿一笑,道:“佟大人,当初你代表的是宁国,所以,门官轻慢了你。如今不同了,你不仅是我大魏的驸马,还是我大魏的官员。既然是一家人了,理应受到尊重。至于以前的事么,此一时彼一时,还望佟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记在心上。”
佟毅笑道:“郭大人不要多心,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见过尚书大人顾淮,佟毅被带到一间装饰一新的官舍,郭权道:“这是卑职以前的官舍,特意腾出来给佟大人使用。”
“郭大人的官舍给了我,难道大人不在礼部做官了吗?”佟毅明知故问道。
郭权陪笑道:“佟大人又在开玩笑。卑职搬到别的屋了,那里和这里比起来,稍稍狭小一些。”
“那怎么行?我初来乍到,怎么能让郭大人受委屈呢?还是我到别处办公,大人依旧留在这里吧。”佟毅道。
郭权极其诚恳地道:“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佟大人就客随主便吧。”
佟毅踌躇了一下,见郭权态度坚决,只好拱手道:“如此,我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两人干巴巴地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佟毅送郭权出来。这时,一个瘦瘦的、身上的官袍已经洗得发白的官员,低着头从他们面前走过,眼皮连抬都没抬。
郭权呵斥了一声:“李石桥,怎么回事,新来的礼部侍郎佟毅佟大人在此,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成何体统。”
李石桥站定,抬起头来,看了眼郭权,又看了看佟毅,极不情愿地行了一个揖礼,淡淡地道:“见过佟大人。”说完,也不等佟毅回话,自顾自地便走了。
佟毅心道,这人好奇怪,面无表情,举止怪异,彷如行尸走肉一般。
佟毅问道:“这人在礼部担任何职?”
郭权道:“李石桥现在是精膳司的小吏,正九品。此人为人木讷,特立独行。大人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佟毅心道,据说精膳司掌管筵宴、牲牢、酒膳、厨役,在精膳司做事,混个脑满肠肥还是不成问题的,怎么这个李石桥如此形容瘦削?倒像是长期吃不饱饭似的。
此后几天里,佟毅经常与李石桥走对面,原来李石桥办公的地方距离佟毅这里不远,李石桥依旧是老样子,很少说话,顶多点个头,就算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