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灵去凶险复杂的蜀中,不带还年幼的徒弟,也没什么可教的了,要赵岳好好带带。
赵岳特意来触动张叔夜的心,把张叔夜的目光开拓吸引到不久以后大汉民族的又一次大劫上,达到了目的,立即带着奶兄弟急回青州继续操控宋江这个枭雄棋子。
而张叔夜得到自由后,第一时间是带着两儿子骑马查看海盗洗劫后的海州城。
和预想的一样,海州城的财富被洗劫干净,官兵全没了,到处是死的官吏豪强,也夹杂着些百姓打扮的尸体,但没想到的是城中仍然有人得以留下,居然没被海盗强行全部掠走人口。
但张家父子的疑惑和一丝丝喜悦很快转化为愤怒与失望。
他们沿大街没走多远就看到那些豪宅店铺什么的有人在进进出出。只是全是百姓。往日城中的官僚豪强爪牙打手再也没有了嚣张强横气派,成了一具具死尸,正被趁机占据他们财产的百姓扒光奢华衣物丢出豪宅店铺,赤裸的随便堆在大街上在烈日下暴晒着被苍蝇疯狂包围。
趁城难发财的百姓知道官府的文书档案以及官僚豪绅们家的地契等全被海盗销毁了,海州的情况再也无据可查。往日威风不可一世的满城官老爷少爷吏爷各种爷们也死没了,没死的也被海盗强行掠走了。城中这些让人羡慕得眼红无比的大宅店铺全是无主的了,这当口谁有能力占了就是谁的了,即使只是空房子,也都在一边为自己执意留下的智慧得意一边疯狂抢占。
万没料到的是本应该被海盗最先杀光的本城太守居然没死,还好好活着,并且在儿子保护下巡察城池正好看到自己的贪婪窃取行为。出于对官爷的本能畏惧,这些人一阵惊慌失措。
张伯奋、张仲熊兄弟俩也看明白了,不禁大怒,还真当城难就没有王法了?无主之地也不是随便可占据的,那属于国家的,要充公等以后卖掉,钱归国库。
二人怒目而视,横武器正待发作,却被张叔夜摆手阻止了。
此地官府统治被完全摧毁,海州城处在无管理无秩序状态。只怕城中留下的人,满城都在忙着窃占往日他们想都不敢想得到的房产,眼下城中只他父子三人加几个护卫,能怎么办?
管不过来,以武力暴力屠杀震慑只会让海州城更混乱,让留下的百姓重新陷入惊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让张家陷入新的危险中彻底失去控制城池的权威。
当务之急是安稳人心。
张叔夜没责怪百姓窃取,甚至没提无主之物是国家的,私自占据是犯罪的大道理,只吩咐遇到的每一个汉子赶紧把尸体清理出城池埋掉,免得天热尸体迅速腐烂造成瘟疫,此地就谁也不能住了。
这话让红眼的人能听进去。
是啊,若闹起瘟疫,海州城成了死地,以后还不知怎么个事呢,那自己大胆占据再好的房产店铺就没意义了。横财就落空了。又得继续过去的贫酸贱民日子。
随着张家父子一路走来提醒发动清理尸体,留下的人也纷纷行动起来。
张家父子的权威在稳固树立恢复,但张叔夜的脸色却越发阴沉沉的。
他一直在暗暗观察这些能留下的人是什么人,走到现在已经大体有数了。
那个民壮海盗冠冕堂皇说抢劫人口是在拯救汉人免遭日后金军野兽的屠杀,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海盗并不是要抢走所有汉人。城中这些人就是海盗不要的才能留下。
城中这些人未必是坏人,但不是抱着陈规陋习陈腐顽固不化的人家,就是罪不该死却是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等等这么些社会渣滓,简单归纳形容就是抢去可能危害海盗新国的人。
海盗既不抢走也不杀光,任这些人留在大宋,只怕不是要利用这些人祸害大宋统治,而是任这些人到时候被异族入侵者或什么力量屠杀掉。
张叔夜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化外海盗帝国只怕策划深远图谋不小,只怕不是甘心情愿只盘踞海外逍遥自在,始终在暗中剑指中原大陆,怕是会有一日势力足够强大了,就会打来大陆占据大宋江山。或许就是趁异族入侵,大宋统治崩溃的最佳时机来夺。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顾虑太重想得太多了。
可能海盗只想在海外立一个和大宋情况不同的新国,才杜绝不是坏人却带有鲜明大宋汉人特征的儒腐守旧人家把汉人传承几千年的陈规陋习带过去毁了海盗国想建立的理想社会。
当张叔夜在思虑中看到一个豪华大宅中那个带着几个儿子清理尸体擦洗血痕眼含得意占宅重落户的老汉时,他就更确认了自己之前对留下的人的种类判断。
那老头别看衣着贫酸,点头哈腰的,却在看似守礼老实中流露着刁滑猥琐强硬的某种顽固坚持,老于世故的精明实际是一种无知短视守旧的愚蠢。这种人的观念很难被人改变。
张叔夜在基层为官治理穷乡僻壤多年,见多了这类谁来占据江山都可以老实迅速低头认作新统治者却固执己见拒绝新观念的人。
这类人坚持的祖法大于天,不是汉人坚守的大义节操,而是一言九鼎家长制的权威与霸道。他们只在乎自己在村中或家中的那点所谓威望权力,靠愚昧和一些凶残习俗来维持地位。
这种根本没骨气的人,在哪个国家也不是国家之福。当异族杀来时,根本不用指望这类人会逆反誓死抵抗。他们只会立即识趣的顺从,并成为支援侵略者粮草、当带路党的帮凶。
张叔夜越想越通透,却束手无策,不禁重重的叹口气,暗思:顽疾缠身,莫非大宋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