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顿,顾夫人对曲慕歌说:“你父皇来了,你也该去问个安,咱们一道去吧。”
曲慕歌点头,理解顾夫人的顾虑,便陪着她一起去前厅。
雍帝今日穿着湖绿色的圆领袍,头上戴着黑色的四方平定巾,像个普通读书人一般,背着手略有些不安的在正厅里缓缓踱步。
他身边只带了胡公公一人,走了几步后,他停下来跟胡公公说道:“她这么久不来,估计还是不肯见朕,朕不该来的。”
胡公公小声宽慰道:“顾夫人都肯跟太后服软了,定然已经释怀了。”
雍帝叹了口气,继续踱步。
胡公公说的坚定,但心里完全拿不准。
十四年前,皇上南巡至金陵,为了见顾夫人一面,在金陵等了一个月,她都不肯赴约。
如今时过境迁,也不知顾夫人是什么态度。
两人正焦虑着,便听到了女子钗鬟的声音。
雍帝转身向厅门走去,便看到熟悉又陌生的故人,牵着自己女儿一起走了过来。
雍帝紧张的站定脚步,喉头似是塞了馒头,一时说不出话。
他定定的看着宋长乐跟自己请安行礼,又呆呆的由胡公公引着在上座坐下,直到太玄奉茶上来,一口暖茶入喉,他才渐渐的缓过神来。
二十年了,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师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模样都没有变。”雍帝声音微颤的说着。
顾夫人低头,躲着他炽热的视线,说:“孩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我们都老了。”
雍帝有些紧张,以为顾夫人在怪他不肯同意两个孩子婚事的原因。
“毅勇侯为朕打回半壁江山,又助朕肃清朝野,劳苦功高,朕不同意他跟歌儿的婚事,是有朝政上的考虑,希望你能体谅朕。”
顾夫人苦笑了一下,说:“我自然是体谅的。”
若不是体谅皇帝的难处,她当初不会答应父亲嫁入顾家,不会看着父亲就义而毫无怨言,更不会送儿子上战场。
“是,你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雍帝觉得处处都愧对宋长乐,千言万语在心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说话,顾夫人也不说话,只是喝着茶。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两人的茶杯就空了,曲慕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给两人添茶。
看到太玄,雍帝的脑袋终于转动起来,说起顾夫人救了自己女儿,感慨着缘分的奇妙。
顾夫人话不多,始终被动的应答着,非常谨慎。
曲慕歌为自己的“父亲”捏一把汗,堂堂皇帝,竟也有如此尬聊的一天。
爱情面前,果然众生平等。
在场面陷入久久的尴尬时,曲慕歌不得不出言问道:“父皇,您今天要留在这里用午膳吗?儿臣好提前着人准备。”
雍帝摇手道:“朕还有事,坐一会儿就走了。”
听到这句话,顾夫人松了口气,这才主动说道:“皇上日理万机,不必为了早已过去的往事而烦恼。如今有儿女续上你与我父亲的师徒情分,过去不论对错,都不必再想了。”
意思是,看在儿女的份上,请把握好自己的分寸!
雍帝今日过来见顾夫人,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觉得趁着顾南野离京,自己可以借着看女儿的借口来看望一下顾夫人,这样的机会不多。
毕竟愧疚了二十年,想了二十年,他始终想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