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禁足了,两个孩子单独开院了,原来思远身边的丫鬟等全都归飞羽管理了,准确地说,这个府里,除了何怀安和方秀一,其他所有人,飞羽都能参与管理。方秀一每每看到飞羽像个大人一样吩咐下人办事,和管事对账,她既欣慰,又心酸,有很多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可能太自私了,但看到飞羽越做越好,似乎比她更得心应手,她的那点内疚立刻烟消云散了。
给飞羽教养礼仪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妇女,相貌端正,行事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久经此道的人,据何怀安介绍,薛妈妈以前是宫里出来的,丈夫去世得早,一个女人无以为生,所以就慢慢开始给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进行教养。
方秀一担心这样出身的女人太苛刻,所以一开始也现场观摩了几次,发现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薛妈妈在教礼仪的时候,确实很严格,但也懂变通,不是那么死板,这也可能是何怀安请过来的原因。再加上飞羽非常配合和认真,薛妈妈对飞羽丝毫不吝夸奖。
至于那个女红师父,三十来岁,性格很温柔,说话也慢声细语的,倒真是适合做这个。周氏身有残疾,脸上有一块胎记,据说是多年不孕,被夫家休弃,娘家又不愿意要,幸亏手艺好,勉强糊口。方秀一看到府里现在的人口规模,就让周氏挑了几个丫鬟和婆子,组成一个针线房,负责府里的缝缝补补。
方秀一本身就有女性独立的意识,再加上她这一世曾经的遭遇,所以对这些讨生活的女子非常尊敬和钦佩,但凡能帮助一二,她绝不会袖手旁观。以尚书府目前的收入和她的生活态度,给这些手艺人提供一个工作,还是能做到的。
飞羽的雕刻师父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听说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人,身边就带着自己的妻子。严师傅刚开始有点拘谨,他从来没教过女子,更何况还是个高官千金,他连三米之内就不敢越过。但经过何怀安和方秀一的开导,他总算能放下大防,认真教学。每一次上课,严师傅都是带着工具到何怀安的院子来。何怀安也跟着学,陪在旁边。让方秀一钦佩何怀安的是,只要是他陪着飞羽学雕刻,其他人和事都要推后,就是有人来访,不是再约时间,就是让人在前面等着。
方秀一观察了几天,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成了蓬蒿了。她和何怀安对飞羽的重视,那是显而易见的。再看思远,本身天赋高,又心思细腻,反而受到了忽视。当她愧疚地对思远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思远反倒宽慰她。
“娘,你真是想多了。儿子本身就是男儿,自当要承担得多,妹妹不仅是娘和父亲的珍宝,也是我的珍宝。何况,娘误会爹爹了,爹爹也关心我呢。”
“是,我知道大人也关心你,都把你安排在自己书房的旁边了。”
思远没再多说什么,反而还一直安慰方秀一。
方秀一觉得太偏向飞羽了,于是在经过几天的思虑之后,跟何怀安提了一个要求。
“大人,孩子们现在都搬走了,晚上都不知道他们睡得好不好。不如我们每天晚上临睡前去看看孩子们,好不好?”
“他们都大了,身边跟着那么多人,睡得应该很好。”
方秀一的想法是,父母和子女之间能像前世的一样,能交流谈心,能互道晚安。
“我们是父母,自然比身边跟着的人要亲近。”
何怀安不同意,但方秀一哪里肯放过他。到了晚上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的寂静,怎么也不舒服。她就到隔壁,管他三七二十一,抽走何怀安手里的书,拉着手就往外走,她也是吃定了何怀安不会对她怎样,所以也就选择了最直接放肆的方式。
“你是他们的父亲,是目前除了我之外最亲密的人了,还有什么顾忌的。再说了,你听听,这个院子这么安静,两个孩子独自住在外面,他们才十一岁,就远离父母,在这样的夜晚,不知道多害怕,多孤独,你为什么就那么狠心,不去安慰呢?”本来,方秀一只是想劝说何怀安一起去,但没说两句,她心里一酸,竟然哭了起来。
何怀安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件事情,方秀一能伤心如此。据他的经历和他的所知,没有哪家的父母每天晚上睡前还要去看望子女的。但是他看到方秀一那么伤心,只能再一次确认,他的夫人跟别人家夫人是不一样的。
“好,走吧。”
方秀一破涕为笑,有点难为情,“大人,我可不是以哭来要挟你。我真的是一想起思远和飞羽孤零零地住在外面,这心里委实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