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若是王博衍不想让一个人知道某些事情,那么他一定有千万种办法的。
这样的感觉一闪而逝,她被王博衍的悲痛震惊,他毫无征兆的把自己的柔软摆在了肖玉瓒的面前,无论他究竟在心里把肖玉瓒当成了替身还是真切的知道她是独立的另一个人。
在这样的地方,在这一刻,肖玉瓒愿意小心翼翼去呵护他对自己的信任。
她接过香来,往前走了一步,也对着上方的拜了三拜,插香的时候,她小声开口道:“婆婆好,我是肖玉瓒,是您新过门的儿媳,我来看看您。”
她的声音很轻,王博衍听得很清楚,肖玉瓒没有看见他紧绷的身子,也不知道王博衍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转头看向自己,也没收回热切的目光。
跪在炭火盆旁的蒲团上烧纸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王博衍突然开了口:“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肖玉瓒猜到了,沉默的点了点头。
“皇家赐婚的时间是恩典,幸好没定在今日。”王博衍的声音里夹杂着火苗席卷冥纸的轻微响动,他顿了一下,接着道,“你想家么?”
肖玉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倒是迟疑错愕了一下,半响后,才应道:“自然是想的。”
“我三岁的时候,母亲便离世了,我记不得她的样子,也记不得五岁以前的很多事情。”王博衍像是真的醉了,“那时候父亲很忙,他。。一直很忙,我总是一个人。”
他似乎在回忆往事,眼中流露出来的是肖玉瓒从未见过的孤独神色。
一个幼年丧母,跟着父亲奔波的孩子,那个画面光是想想便太让人觉得窒息,以至于王博衍平静淡然的说他总是一个人这句话的时候,肖玉瓒都觉得火苗骤然攀升了温度,烤得她眼眶有些湿润。
“后来,我听过一首川渝的民谣歌曲,看过一支川渝的民间舞蹈,我觉得很美,很好,比我后来听过的任何歌都悦耳,比我看过的任何舞都动人,川渝是个非常好的地方。”王博衍嘴角带上了笑意,应该是想起来了非常愉悦的过往。
肖玉瓒想起画上的那个姑娘,她的直觉告诉她,王博衍说的歌舞,应该是那个明艳姑娘留给他最好的记忆和念想。
是他孤寂人生里,出现的第一道光。
这是比不了的,肖玉瓒也没想要赢过谁,亦或者是取代什么。
她只是沉默的听着,而王博衍说到这里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太擅长控制自己的情感和情绪,即便是喝了酒,多言了几句,也不会过于失态的诉说不幸。
可肖玉瓒却把王博衍的孤独神色看进了心里。
她想起很多,想起曾经自己也遇到过一个非常孤独的男孩,想起曾经那段不幸的过往里,这样孤独的人成百上千。
那时候她安抚过不幸又如惊弓之鸟的人们。
稚嫩的歌声的确是治愈心灵的一剂好药。
她站起身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或许终于能为王博衍做点什么。
当是谢过他对自己的友好善意,然后。。他们之间便清清楚楚了。
肖玉瓒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她越过王博衍,快步跑向了祠堂外的院子里,因为祠堂太过明亮的缘故,院子也被照得很清楚,她在院中站定的时候,王博衍刚刚走出祠堂的门。
长廊边他看向肖玉瓒,看见肖玉瓒撩动裙摆,灿然一笑。
她道:“王博衍,站在那里,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