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这一忙活,尚寝局的清闲日子自是一去不复返,小库房镇日里人来人往地,好不热闹。
红药与芳葵忙出满身的汗,好容易将人都打发走了,堪堪便也到了午时。
芳葵便笑眯眯地走来道:“红药姐姐,前些日子都是你去领的饭,今儿该我啦。”
说着便频频扭头往外瞧,一面还用力地吞着口水,道:“芳草姐姐说今儿来找我去领饭的,她给我带好吃的来呢。”
红药不由失笑,拿手指向她额上轻轻点了点,佯嗔道:“我就说你今儿怎么这样好心,却原来是芳草拿吃的哄着你去的,不然你哪里肯动?”
芳葵不意被她看了出来,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两颊红得跟海棠花儿一般,期期艾艾地道:“不是的呀,是……是我本来就想跑腿来着。”
红药摇头笑道:“罢了,既然你开了口,那我也就生受一日,只是这时候也不早了,你倒不如去外头迎一迎,芳草那差事没个定数的,万一迟了,可就抢不着肉菜了。”
一听那“肉菜”两字,芳葵登时“啊呀”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口中嚷道:“那我这就去了,姐姐好生看家,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未了,人已在外。
红药笑微微看着她远,又等了片刻,方提步穿过庭院,走到门边,探头往外瞧了瞧。
长巷空寂,唯竹梢带风,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返身便将门户销严,复又回至库房。
比之窗外的烂漫春光,那帘幕之后的库房,便显得有些阴暗。
红药找了一只烛台,拿火折子点亮了擎在手中,快步去到北角的柜子跟前,蹲下来翻找片刻,便找到了一只檀木匣子。
那匣盖儿上落了一层薄灰,似是许久无人碰了,启开匣盖,里头装着极精致的四套帐钩。
这是去年夏天时,花喜鹊带人送来的,匣盖里有一张白纸笺,上头印着红药的手印。
此乃红药收取此物的印鉴,之前她曾反复让芳葵别忘了复验此物并画押,因为,依小库房的规制,凡新物入库,必须二人同时画押才成。
只是,芳葵是个马虎性子,到底没想起来,纸笺上始终只有红药一人的手印儿。
前世时,便是因了芳葵的马虎,带累得红药被贬去司设处,一呆就是四年,其后元光帝登基,红药直接便被赶出尚寝局,在司设监又捱了两年苦日子。
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这四套帐钩。
红药无声而叹。
徐虽然改变了许多事,但有些事,仍旧与前世无差,便如这四套帐钩,自红药接收之后便再无人领用,与从前如出一辙
好在,东西没丢,还有法子补救。
红药捺下这些感慨,捧着匣子匆匆出屋,直奔院子的西北角。
那里的地砖有两块松动了,下面的泥地尚算松软,连日来,已经被红药挖出了一个地洞。
她迅速翻开青砖、撇掉浮土,将匣子埋了进去,复又填平坑洞,以青砖在其上压实。
做完这些后,她又马不停蹄拐进放置洒扫杂物的偏厢,从里头捧出了一只形制完全相同的檀木匣,将之收进了库房那只柜子里。
如此一来,这“偷梁换柱”之计,便算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