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习惯了。
他们五爷并五太太就是拿浆糊……不,是拿铁水浇铸的,粘得那叫一个牢,火都烧不化的那种。
满院子的人从最初的没眼看,到如今的不想看,也是颇经历了一番心路历程的,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红药到底没敢太由着性子来,很快便收了手。
徐这一通笑,直是通体舒泰,那高兴劲儿一上来,提声便道:“来人,去把那新做的荷花灯给爷拿来,爷要挑着灯笼给太太引路。”
这话一出,齐禄家的就连连霎眼,恨不能再掏两下耳朵。
真新鲜呐,爷给太太引路,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听见过这等奇事。
便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小厮元贞已然麻溜应了个是,飞跑了下去,不一时,便提着个顶精致的灯笼走了来。
一见那灯笼,齐禄家的当先便“哟”了一声,道:“这灯笼可真真新鲜,老奴从没瞧见过呢,好看,真好看。”
那灯笼乃是以颜色极水嫩的上好粉绢糊就,形若盛开的荷花,花心处点着红烛,远处瞧来,就像手里提着一朵荷花,煞是好看。
莫说是齐禄家的,便是荷露等见惯了罕物的,此时亦不免多看了两眼。
徐将空着的手接过灯笼,另一手自然而然牵起红药,手指紧了紧,道:“走罢。”
红药点了点头,又转向齐禄家的笑了笑:“妈妈辛苦了。”
早在她回头时,荷露便已走了过去,此时便适时递给齐禄家的一只红封儿,含笑道:“这钱妈妈拿着买瓜子儿吃去。”
齐禄家的忙接了,暗自一捏,只觉入手坚硬而沉,显是装着银角子,而非寻常的铜钱。
她立时喜得眉开眼笑,高声谢了赏,便兴兴头头地在前引路,深觉这一趟没白跑。
说起来,这桩差事还是她从别人手上抢来的。
府里的人都知道,五爷虽然脸黑、脾气臭,出手却是极大方的,影梅斋的赏钱也是阖府最厚的,也就比王爷那里差上一筹。
是故举凡五房之事,府中婢仆人人争先、个个奋勇,简直比服侍朱氏还用心。
不是齐禄家的埋汰自个儿的主子,就朱氏那个抠门儿,又要下头人听话得用,又不肯给钱,谁愿意跟着她啊?
尤其是自从来了个向妈妈,朱氏眼里更是再没了旁人,齐禄家的如今几乎捞不到什么油水了,她那一腔忠心自然也就冷了下去。否则,也不至于跟几个婆子争这传话的差事。
这也就是徐嫌她嘴巴太坏、眼皮子太浅、人也不够机灵,是以不曾花钱收买。不然,他这厢只消招招手儿,这位妈妈准定就乐颠颠地弃暗投明了。
一行人缓步慢行,约一刻后,便到了宁萱堂。
此时,宁萱堂的管事妈妈周妈妈,正立在门口四处张望。
她穿着件团花黑缎袄儿,下系着黛青万字纹绫裙,收拾得十分光鲜。
一见她,齐禄家的当即就挂下了脸。
这周妈妈原在二门外头当差,齐禄家的从不拿正眼瞧的,也不知她最近走了那一路的好运,竟被朱氏破格儿提拔了上来。
如今,周妈妈在宁萱堂做二管事,踩下齐禄家的一个头,齐禄家的自是又嫉又恨。
那周妈妈却是标准的小人得志,整天在齐禄家的跟前耀武扬威,更拿着管事的架子,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两下里十分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