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起来说话吧。”朱氏挥了挥手,语气依然很消沉。
向采青依言起身,轻声地道:“主子,奴婢的意思是,既然那一位要离京,主子这厢倒也能匀出手来,把该做的都做了。”
朱氏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像是已然被抽空了力气,翻着眼皮道:“妈妈这是害我呢。我就算布置得再好,他那人聪明得紧,回来后肯定能查出来的,到时候还不是我吃亏?”
她越说越是自怨自艾,又道:“我如今这情形,就往那屋里塞人都办不到,还要妈妈周全着,更多的我可实是没那精神头去做了。”
“那万一,他要是一去不回呢?”向采青的声音飘了过来。
朱氏怔了怔,心头蓦地重重一跳,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一去……不回?!
如果那贱种一去不回,那不就……
朱氏的面皮痉挛起来,视线不由自主扫向面前仆妇。
入目处,是向采青梳得一丝不乱的发髻,整齐得如同刀裁一般。
如果徐也能被人一刀裁去,不正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么?
到时候,何思远其人其事,就再也无人知晓,朱氏自个儿都能想法子把这个祸根除掉。
“奴婢虽是个没见识的,却也听人说过,出门在外、舟车劳顿,三灾六难那是免不了的。王妃吉人天相,说不得老天爷就站在您这边儿呢。”
向采青的声音越发地轻了,虚飘飘地,像是断了线的游丝。
朱氏亦似被这游丝缠住,除了一双眼睛能动,全身都在发麻。
她定定地看着向采青。
样貌平平的婢仆,以平常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说着绝不平常的话。
记忆中,这个得用的奴婢,好像还从不曾失过手。
她到底从哪儿来的?
江南巨贾的家里,能作养出这么厉害的奴才?
朱氏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然而,那一丝丝的冷意,瞬息间便又被狂喜冲垮。
“妈妈……妈妈……妈妈的意思是……”朱氏的身体与声音一同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向采青弯下腰,鼻尖儿几乎触地,语声亦恭谨至极:“奴婢定会日日在佛前祷告,祝王妃心愿成真的。”
朱氏面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涌上来,很快地,她整张脸便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
“妈妈这话……不是在混说罢?”她的声音颤抖得越发厉害,齿关传来轻微的“格格”声。
向采青脸朝着地面,语声也像是低到了地底:“主子也知道的,奴婢原先在外头跟过好几个主子,识得的人也杂,奴婢……愿为主子效死。”
朱氏的脑袋“轰”地一响,仿佛有什么被重重击碎,又像是那里原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奴婢请王妃的示下。”极轻的语声,却如一瓢热油浇在火上,用不上两息,朱氏的心便被熊熊烈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