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有缘无分”这四个字的时候,袁蔚的眼眸低垂着,里面盛满了难以言叙的哀伤。翎儿从未见过袁蔚这幅样子,所以便忍不住跟着她一起哭了出来。后来,在袁蔚死后,她还总忍不住想起那双眼睛,因为从袁蔚的眼神中,她似乎第一次搞懂了陈公子信笺上那些艰涩的诗句。
爱是什么呢?难道它是一剂诱惑人心的毒药吗?所以明知没有结果却仍忍不住要踏足其中。
在这样寂静幽暗的环境中,人心似乎特别容易受到触动,所以想着想着,翎儿又忍不住将这几句诗念了出来:“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
“咔哒。”
箱子两侧的铜环响了一声,翎儿头皮一紧,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异常,手脚像被冻住一般,直挺挺不动。
黑暗中,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盯着上方看不到的箱盖,想象着它一点点被掀开,想象着那个用竹片拼成用绢帛糊出来的怪物,它只需看自己一眼,就能将她变成一张薄薄的人皮。
“吱扭。”
箱盖在她的预想中徐徐朝上打开,翎儿看不到,却感觉外面冰冷的空气涌了进来,夹杂着一股陈腐的味道,争先恐后挤进她的鼻腔。她用力地掐着大腿面,在皮肤上掐出一道道血口子。可是,她却感受不到疼,恐惧如今已经充斥到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包围了她所有的感官,甚至连疼痛都被它掩盖抵消掉了。
“铮......铮......”
竹哨声如期而至,在下一刻,她就要被它吸干了,她确信,所以便不准备再负隅顽抗。
“铮......铮......”
竹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声音又短又急,像是在催促翎儿一般。
“它要我做什么吗?”翎儿脑中掠过这样一个怪诞的念头,可是随即,她却忽然意识到它在催促什么了,因为那双半掩在黑暗中的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和袁蔚那天的眼睛一模一样。
可是,它的眼睛不是画出来的吗?笔画出来的一双眼睛,怎么会充溢着哀伤呢?
但这一切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翎儿已经脱口问出了一句话:“你想听我再念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