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像一块巨石在心头,赵子迈觉得心中的一角坍塌了,记忆又一次涌了进来,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塌了他费尽心力才建造起来的层层堤坝。
“那女孩子长什么模样?”他颤抖的声音被雨声盖住了大半,所以桑并未发觉他语气中的异常。
“只看到了背影,不过她那身装扮可不常见,非极贵之人不能穿戴。光是那满身的玉兰花估计就够能工巧匠们绣上半个月的,更不要提头上攒的那些点翠花钗了。”桑冷笑一声,又开始玩弄那两块骨头,骨头撞在一起,发出“咔咔”的脆响,打破了暗夜的寂静。
“玉兰。”这两个字堵在赵子迈的喉咙中,吞不下也吐不出:姊姊的衣服多得数不胜数,可是那件镶满了玉兰花的裙子他却记得尤为清楚,因为那日,他亲手将穿着这件裙子的她推进了深井中。
赵子迈觉得胃里翻腾了几下,一股酸水直翻上来,再也压不下去,于是转过头,哇的一口将刚喝下去的药统统吐了出来。
“白喂你了,”桑嫌弃地瞪着他,咕哝道,“身体这么娇弱,跟小午比可是差远了。”
赵子迈咳嗽几声,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低声道,“丢下袈裟念珠的和你看到的那个女孩子是同一个人?”
“是,可也不是。”
“怎讲?”
桑恶狠狠一笑,“皮不一样,可是里面的胚子却一模一样,我能感觉得到。”
说到这里,它似乎终于感受到赵子迈语气中的紧张,于是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后,它目露疑光,“你有些不对劲,难道,你认得那个女孩子?”
赵子迈心里一“咯噔”,正搜肠刮肚地想着要如何隐瞒过去,却忽然听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宝田警惕的一声怒呵,“谁?”
两人一惊,同时朝屋外望去,可是等来的却依然是宝田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他的语气柔缓了下来,与方才那声呵斥已是完全不同。
“苏珊小姐?”
“宝田......宝田,艾米......艾米她不见了。”
桑立起身子,它看见那个站在门外的陌生女人长着一对浅淡的眼珠子,就像猫儿似的。
***
脚趾又被鱼啃了一下,这种藏在泥沙中的小鱼的牙齿如钢钉一般,每次都啃下一小块肉,仿佛永远都啃不完似的。
但是他不能动,他知道,哪怕是挪动一根脚指头,也会被那怪物看见。它就贴在沙砾上方看着他,成千上万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像一把把烈焰,贴着他的身体旺盛地燃烧。
丘然知道,这样的日子永远也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