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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水流的声音和几声野鸟孤独的鸣叫时,一直趴在车窗上的苏珊忙令车夫停下,率先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就是这里,艾米就是在这里走丢的。”她指着前方草坡上一条蜿蜒的小路,高声道,“顺着这条路朝前走,就可以看到那座小塔了。”
听她这么说,几个人遂鱼贯从车厢中走下,赵子迈先嗅到一股不清新的水流的味道,顺着雨后有些发闷的空气涌动过来,钻进他的鼻腔。紧接着,照着苏珊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一条小径,很窄,只堪堪能并排走两个人,路边的芦草却比别处高得多,差不多能到一个成年人的脖颈处,荒草杂乱,几乎将路面全部遮覆住。
“咱们先进去看看,说不定艾米和你走失后,怕你回来寻她,就在原地等着。”
赵子迈说着便朝小路上走,可还未迈出脚,桑懒洋洋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我不去,我在这里等着。”
他愣了一下,刚想回它一个“好”字,却见一群小孩儿蹦着跳着从一旁跑来,为首的那个手里拿着一根狗尾草,一边跑一边装模做样地朝后面挥动着,口中高声道,“溺子恶俗,殊可痛恨,着严行禁革。”
后面跟着的六七个小孩停下脚步,垂首而立,肃然答道,“臣遵旨,臣领命。”
一唱一和,竟像真的在朝堂上一般。
戏演完,几个小孩儿又朝前跑去,口中唱着:“我闻人溺水,惨状不可睨。力挣不能免,石人亦汗泚。莫谓子无知,但口不能语,性灵已具备,貌与亲宛似。生我者何人?父母天地比。杀我者何人?即我父母是。”
他们一路唱一路跑,一会儿就没了人影,可那歌声却留了下来,在几人心头悠悠转了几圈,慢慢沉淀下来。
“生我者何人?父母天地比。杀我者何人?即我父母是。”桑将这话重复了一遍,轻声道,“这首歌谣讲的是溺婴之事吗?”
赵仔迈眼中蒙上一层悲悯,“溺婴以前在这里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涉及,我儿时曾听父亲那位说过,一些妇人们甚至结伴到溪边溺子,边说笑边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朝廷的法令明文规定禁止杀婴,各省巡抚更发出了禁令,明确指出凡父母故意杀害新生儿则犯有谋杀罪,应根据法律判处杖责六十和一年的流放,如此才渐渐止住了这种势头。”